葉尤州側目,一道綠影竄入,他微驚,「宋師姐?」
宋清宵一襲青衣,柔順靚麗的墨發用一支碧色髮簪固住,她背著個竹編籮筐,宛如竹林中生的嫩筍,清麗婉約。
見葉尤州似乎有話要問,宋清宵放下籮筐,眉眼似水,她柔聲道:「要說的太多了,我煮了蓮子湯,小州你進屋吧。」
於是,葉尤州就被夾在了中間,他左邊坐著宋師姐,右邊坐著那個大師兄的幻體,要是不看右邊那個幻體的眼睛,這一幕還真有些。
葉尤州喝了幾口蓮子湯,湯勺在碗沿颳了又刮,想開口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比如,宋師姐你是怎麼闖進來的?這個「大師兄」又是怎麼回事?宋師姐你又為什麼要待在這秘境中?
見對方手中的碗都要被刮落一層碎屑了,宋清宵抿唇笑了下,「就如小州看見的,我在這秘境中待了五年了。」
宋清宵看了眼徐正宜的幻體,目光似是透過他看些其他的東西,柔和又繾綣,「徐師兄當年遇難,屍骨無存,就連魂魄都被一眾妖獸打散,只剩幾縷殘魂。」
她停了會兒,又極緩極慢地眨了幾下眼,壓下了眼中的濕潤,「我似乎一直都太軟弱了,沒什麼大的追求,沒什麼脾性,父親常說我是豆腐性子,經不起磨難,一碰就碎。偷拿藥宗至寶虛空鎖,大抵是我做過最為出格的事了。」
宋清宵笑了一聲,柔和的面龐上難得露出些女兒家的嬌俏。
「徐師兄和我提過,鏡花水月這秘境中多生夢魘,當初帶著徐師兄的殘魂進來時,並未想那麼多,只想著不論夢魘也好,幻境也罷,讓我見徐師兄最後一面便夠了。」
宋清宵默了會兒,懷念道:「起初是這麼想的,誰料後來不慎跌入了沼澤,出來後便看見了活生生的徐師兄。看見這幻體時,我有了個想法,我將徐師兄的殘魂放了進去。」
葉尤州聽到這兒已經明白了,宋師姐這麼多年未回去,是想留在這兒,用幻體養大師兄的魂。只是,常人七魄差個一魄都難以養魂成功,更何況大師兄只剩些殘魂了。
宋清宵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將手搭在「徐正宜」手上,「想著左右無事,便試試,不曾想待了這麼久了。」
宋清宵白皙的面容上露出個溫柔的笑,被她看著的「徐正宜」懵懵的。
看著這一幕,葉尤州起身,他覺得這個場合下,他有點多餘。
見他要走,宋清宵也站了起來,「便要走了嗎?這蓮子湯都還未喝完。」
葉尤州心道狗糧吃的已經夠飽了。
「宋師姐,我無意踏入了那沼澤,現下外面正一團亂。」
想到宋師姐就是發現那腹地的人,葉尤州問道:「宋師姐,這幻體究竟是如何產生的?」
宋清宵倚著門,聞言一愣,隨即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是念想。若是想讓這些幻體消失,便將他們引至腹地中。」
葉尤州出來後,滿腦子都是「念想」這兩個字,這算是什麼答案?但先不論這個,也不知道師弟那處如何了。
趕到沼澤地時,葉尤州差點被一火球砸到。天空上,一隻通體渾黑的三角巨蛟正在兇惡地吐著火球,它身上坐著個雪膚玉容的黑袍少年,而少年的周圍,正壯觀地圍著百來個「葉尤州」。
怎麼還更多了?念想的意思莫非就是在沼澤中想到對方的意思?他半路走掉,師弟一定很生氣吧,居然都有了百來個「他」。
三角巨蛟一口十來個火球,可惜砸到那些幻體上,卻像是撓痒痒一般,至多讓他們移動度慢一些。
葉尤州傳音:【師弟,得將這些幻體引至沼澤處。】
坐在黑蛟上的少年發現了他,黑蛟垂直落下,一陣風過,葉尤州被帶到了黑蛟上。
坐在師弟身前,暗香浮動,美人在側,葉尤州卻有些彆扭,不過情況特殊,也沒功夫管那麼多。
溫自憐的聲音近在咫尺,聲如林籟泉韻,「師兄剛剛說什麼?」
說話帶起的氣流在耳邊擦過,葉尤州不自覺動了下耳朵,「這些幻體生於腹地,也懼怕腹地,我們需想法子將他們引過去。」
「好。」
耳朵又是一陣酥癢,葉尤州面癱著臉伸手抓了下。
不過,這些幻體怎麼只逮著師弟圍?葉尤州剛有些疑惑,目光落到師弟撐在巨蛟上的手時,疑問消失了。
師弟右手食指上帶著枚古藤戒,葉尤州沒想到這古藤戒原是這時候得來的。不過確實,看到這些幻體的時候,他就該想到這腹地中有東西的。
書中主角也有一古藤戒,作用是能分。身,不比於分身術只造個形,這古藤戒便像是個移動腹地,能夠完美復刻出另一個主角,旁人難以分辨真假。
評論區也曾拿這古藤戒做過文章,什麼一夜十人,分。身大法妙,葉尤州壓根沒眼看下去。他當初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主角武力值這麼強,還總是被壓著欺負的那個,但現在他好像明白了。
師弟他過於純善了,此番他中了情花毒,對師弟做出了種種難以啟齒的事情,師弟竟然也沒有追責,這般性子,難免吃虧。
葉尤州還在憂心,這邊溫自憐已帶著巨蛟將這些幻體引到了沼澤處。
見形勢大好,葉尤州適時掏出了颶風符,大片的幻體像是碎石子般被卷進了颶風中,又緩緩沉入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