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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吃完晌午飯沒有在周家多待,直接回了東村,周奶奶也沒能讓他多留一會兒。
他跟那些人兩看生厭,硬湊在一起誰也不痛快,不如早些回去。
回到家裡,他先到後院餵了雞,今日出門太早,沒來得及,被餓狠的雞群咯咯噠的圍了上來,有兩隻著急的,甚至呼扇著翅膀躍起來要到他手中搶食。
周松往後退了一步,將裝食的小筐舉高,面無表情的垂眼看著鬧騰的雞群。
動物們面對危險總是比人要敏感許多,乾元無形中的氣勢壓的它們不敢再撲上去,乖乖的等在他腳邊。
他這才抓了框裡的食撒在地上,雞群分散著低頭去啄食。
空了小筐,趁著它們吃食,周松將下在雞窩裡的蛋都撿了撿,拿回灶房準備放進專門存放雞蛋的陶罐里。
想了想,又沒放,他轉身去翻找了個筐,將撿來的幾個雞蛋放進去還不夠,反倒從罐子裡又拿了一些出來。
今日不大不小也算是個節日,總不好空手去人家裡吃飯,他們雖然不缺雞蛋,但總也算是個心意。
除了這些雞蛋,他又將自己晾曬的臘肉裝了些,晚會兒他早點過去,錢嬸還能拿來多加盤菜。
收拾好東西,他打水在院子裡淨了手,看見主屋牆面上掛著自己的弓,突然想起什麼,潑掉水放好木盆,抬腳進了存放工具雜物的小屋子。
窗下木桌上擺著一張弓,比掛在外面那張要小巧一些,他伸手拿起來,迎著窗外的光線,查看上面精心雕刻出的花紋。
跟他自己那張只是打磨過,光禿禿的樸素長弓相比,這張弓顯然要精巧細緻的多,連握手處都仔細的裹了皮料。
這是給沈清竹做的,曾經在山上的時候他答應過對方給他做一張。
其實早些時日便已經完工,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他一個乾元,老是上門去尋人家坤澤,總歸是不大好。
或許,可以趁著今日一道吃飯的機會送給他。
心中如此想著,周松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屆時人那般多,是不是也不大合適……
他輕搖搖頭,便是要人多的時候送出去才坦蕩,況且,在場的也都不是會與旁人亂說的人。
周松的眉頭舒展開,指尖落在弓身上,輕輕摩擦那些自己仔細刻上去的花紋。
他從不曾是那等瞻前顧後的人,可每每遇上沈清竹的事,免不了便多思慮兩分。
這不禁讓他想起以前父親進山時,哪怕只是進淺山,母親也總皺著眉頭不住的叮囑,那時他很疑惑,因為在他心裡,父親是全村最強大的人,總是能滿載而歸,為何要如此擔憂。
等到父親去世時,他懂了那種擔憂,如今,他也明白了母親那時的心情。
面對心愛的人,總是會變得膽小,憂慮,猶猶豫豫。
這並不是因為懦弱,只是太過在乎。
他放下手裡的弓,轉而看向堆放在旁邊的箭矢,這些箭也是他自個兒打磨的,一共有十支,想來也是夠用的。
便是不夠,他也可以再為對方做。
拿下掛在桌邊的一個嶄的皮質箭囊,周松將箭矢一支一支的放進去收好,將每一支箭的尾羽都捋的平順。
第三十章
夕陽漸落之時,村中炊煙四起,秋日的枯黃葉片落下,既蕭條又有人煙氣。
周松背著弓箭,手上捧著裝了雞蛋跟臘肉的籮筐,停在林二柱家門前,抬手叩響了門板。
「來了來了!」
門內很快便響起對方咋咋呼呼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木門被人一把拉開,露出林二柱那張喜氣洋洋的臉,「我就說你差不多也該來了。」
周松直接不客氣的將手裡的筐塞給他,「拿去灶房給嬸子。」
林二柱順手接過,見都是些尋常吃食也沒拒絕,迎著他進了門,視線往他背著的弓箭上落,「松哥,你這也不上山打獵,咋還背著弓呢,看著還是個……哎呦!」
他說著話想伸手去摸,卻被人打在手背上,哀叫一聲甩甩手,嘟囔道:「不摸就不摸,咋的還打人……」
周松瞥了他一眼沒理會,抬步往院裡走,但剛邁出兩步便猛地站住腳。
堂屋門前,一身素色衣衫的沈清竹正站在那裡,與他對上視線時面上露出笑意,「周松。」
周松呆呆的應了一聲,還未從突然見到他的衝擊里回過神。
林二柱走到他旁邊,憋著笑看他,抬手拍在他肩膀上,道:「忘了與你說,吳嬸帶著沈小郎來的早,她在灶房給我娘幫忙呢。」
周松被他一拍才算徹底反應過來,連忙垂下眼瞼,收回直直看著人家的視線。
林二柱側開臉偷笑了下,又拍了拍他,「你們先聊,我把東西送到灶房。」
言罷,他也不管他松哥是不是緊張的手足無措,瀟灑的扭頭走了。
餘下的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相顧無言了一會兒,還是沈清竹先打破了沉默,「你先前去山上了?」
周松微愣,意識到是自己身上背著的弓箭讓對方誤會了,他搖了搖頭,淺吸口氣,上前幾步,將身上的弓與箭囊一併取下,「給你的。」
這回輪到沈清竹愣了,「給我?」
周松點頭,快瞥了眼他的神情,又垂下眸,「先前答應過,給你做一張弓。」
沈清竹又是一愣,看了看他送到自己跟前的弓箭,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