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叫什麼話?洪天卓下意識地避開了方瑾瑜晶亮的眼神,心底似是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嗯嗯——」洪天卓輕咳了一聲,催促方瑾瑜:「趕緊喝吧。」
「嗯。」方瑾瑜剛打開酒罈,一股濃烈的酒味就沖了上來,他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抱到嘴邊先喝了一小口。
「咳咳咳——這哪裡是酒?比辣椒水也不差。」只這一口就嗆得方瑾瑜眼眶泛淚,鼻頭竄紅,劃入喉嚨里的酒液就像一把燒紅的刀子似的剌人。
「怪我怪我。」洪天卓把酒罈從方瑾瑜的手中拿過來,又給他倒了碗水遞過去,「都怪我忘了方公子你身子精貴,喝不得這低質劣酒。」
方瑾瑜不滿聽到洪天卓對他處處看低,他推開面前盛著水的碗,抱起酒罈仰頭就又灌了一口。
「哎你!」洪天卓搶過酒罈放到了屋外的窗戶台子上,回來看方瑾瑜辣得直吸鼻子又拿手背蹭著眼淚的可憐樣,他頓時也沒了脾氣。
「行了行了,我不說你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方瑾瑜的肚子裡燒得難受,此時對著洪天卓他忽然就是想把所有積壓的委屈都撒出來,「我餓了,我要吃飯,你給我做飯!」
洪天卓的腦袋大了,「都什麼時辰了!做什麼飯!方瑾瑜,你別不識好歹折騰我。」
方瑾瑜一聽惱怒地站起來就要走,可還沒有邁步到門邊胳膊就被洪天卓拉住了。
「得得得,你厲害,小的這就給方大爺做飯去。」洪天卓心裡是真窩火,方瑾瑜這是就算準了他會心軟啊,他無奈地出屋去了灶房裡,沒瞅見方瑾瑜臉上揚起的那股得意勁兒。
洪天卓一邊打瞌睡一邊揉麵團,心說他這純屬是救回來了個祖宗,就沒見過這麼會磋磨他的人。儘管心裏面有點抱怨,但洪天卓還是沒有糊弄地給方瑾瑜做飯。
一刻鐘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被洪天卓端上桌,他先提醒方瑾瑜:「這飯食不精細,方公子要是嫌棄可千萬別勉強。」
方瑾瑜哪裡還聽他這些呢,好幾個時辰都沒有進食了,又加上肚裡的酒水鬧騰,這碗面剛一端上來他就饞了。
「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方瑾瑜也顧不得燙了,吃了兩口面後,抽出空來誇讚了洪天卓一句。碗裡麵條筋道,還給他配著幾根青菜和一顆雞蛋,清湯上飄著一層淡淡的油花,味道不咸不膩,自有一股食材的香氣。
方瑾瑜難得有一次吃飯顯得狼吞虎咽的。
洪天卓心想那當然了,這可是他最拿手的,以前他跟著奶奶生活,他最愛吃的就是奶奶給他煮的這樣一碗麵,後來他看著看著也就學會了。
不過以前除了他奶奶,他洪天卓伺候過誰?
一碗麵方瑾瑜吃得又舒服又飽,吃完了還讓洪天卓給他弄來一杯鹽水漱了漱口。
「方公子還需要小的伺候你什麼?」
方瑾瑜也不跟洪天卓客氣,「暫時沒了,等會兒有了我再叫你。」把洪天卓噎得半天找不出話來,心說這傢伙是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啊。
此時二更天快過,往常這會兒洪天卓早就呼呼大睡上了,他瞌睡連連,脫下外衣趕緊去鋪床。方瑾瑜拿起油燈給他照著,發現洪天卓家裡的這張床倒是寬敞乾淨,上面被褥看起來還挺顯。
還不等他提出疑問,洪天卓先自己交代出來,「看你趕得多好,前兩日我才換的一張床,被褥也全是好料子做的,這你要是再嫌棄,那我可沒轍了。」
現在洪天卓在錢財方面比較鬆快,不像之前那樣每天就幾文錢還得摳摳搜搜地花。他先把賴七的那張破爛床給換掉了,其他家具有沒有的無所謂,他出去累一天,回來睡覺得保證舒服了。
方瑾瑜心想山洞都睡過,現在他還有什麼好嫌棄的?他也把外衫脫了,這次他一點也不怵頭跟洪天卓睡到一起,洪天卓讓他躺到裡面,燈熄滅後兩人各蓋一床被子,都是臉沖房頂平躺著。
在他們之間空出來的地方還能躺下一個人。
洪天卓是閉上眼睛就要睡,方瑾瑜換了環境,不久前又經歷了那樣一場駭人的事情,周圍黑暗下來,他心裡免不了還是慌慌的。
「我家裡沒老鼠。」
察覺到方瑾瑜又一點點往他這邊蹭過來,洪天卓開口來了一句。方瑾瑜的動作一僵,然後乾脆借著翻身的動作離近了洪天卓,心說臉皮厚點也沒什麼要緊的。
洪天卓困得厲害,沒精力管方瑾瑜,他迷迷糊糊快睡著了,就聽方瑾瑜問他:「今日的狀況那般險惡,我與你也相交不深,你怎麼就敢進去救我呢?」
方瑾瑜想知道答案,在他看來龍潭虎穴也不過如此了,可為了他洪天卓敢孤身犯險,他是怎麼值得洪天卓這樣做的?
「我得堂堂正正地做人,才能配得上你啊。」
洪天卓還沒有說話,方瑾瑜的耳邊驀地先響起了那天的那句揶揄之聲,隨即他的臉頰微微一燙,該不會……當時洪天卓說的是真的吧?
「怎麼不敢?」洪天卓依舊閉著眼睛,他困意正濃,因此聽起來嗓音壓得低沉又有磁性,這樣的聲音飄進方瑾瑜的耳朵,讓他的耳垂也跟著泛起了些許熱度。
他在沒有光線的屋子裡也認真地望住了洪天卓的側臉,不知怎麼心裡竟還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類似於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