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分手了?”许铭双手插兜,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溢开,语气变得餍足,“我们只是分开了一段时间,从来没分手。”
胡斌:“……”
骂了句:“疯子。”
转身离开。
*
接着几天,云采奕没去上班,陪许颖跑了另外几条旅游线,借机会散散心,整理思绪。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留在许铭的公司,理智告诉她,和老板生这样的事,以后将会纠缠不清,何况这位老板还有一个身份,是她的前男朋友。
可是这个人是许铭,她再怎么压抑,怎么否定,那个吻却出卖了她。
男人吻上来的时候,她的心是激跃的,浮起来的兴奋过于刺激。
她本能地闭上眼,回应了他,给了他变本加厉的筹码。
这事让她想起那年分手时,她总是反反复复地闹情绪,每次理智和感情撕扯,许铭都会诱引她遵从本能,而她也总是被他迷惑,甘之如饴。
现在,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阶段,所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要不要分手,现在想的则是要不要和好。 可是拿什么和好?
不和好又怎么继续相处下去?
云采奕想到,如果要辞职就不能仅仅是辞职,还得离开桃源县,彻底远离许铭才好。
可是她的家在这儿,奶奶和老妈都在这儿,她能去哪儿?
旅游的最后一天,许颖他们要走了,云采奕和她最后一次聊天时,许颖说:“拜托你,方便的时候照应一下许铭的三餐饮食,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胃不好,而他有事总是习惯自己扛,请你多担待他一点儿。”
云采奕低着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是留还是走。
她觉得这事出了她的处理能力,大脑cpu都快烧干了。
不过,很快有人替她拿了主意。
*
许铭趁云采奕不在家,敲开了她家的门,找到陶美华。
那个吻,让他确定了云采奕心里是有他的,可是许颖说云采奕的状态不太好,他就很想知道她心底到底埋藏了什么事,以至于她将自己搞得这么割裂。
可是云采奕不会告诉他的,他来桃源县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像病入膏肓,他需要重新找一个突破口。
陶美华说:“正好,我也想找你谈谈。”
于是那天,他们两人就在云家的厨房里谈了很久。
陶美华将谢宛竹找过云采奕的事说了,许铭感觉自己悬挂的心被人一刀割开,血浆迸裂。
以前他和云采奕在一起的时候,他向谢宛竹摊过牌,谢宛竹表现得很大度,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陶美华去云采奕的房间将相框拿了下来,背面夹着一张支票,上面的手写字正是谢宛竹的亲笔笔迹,日期也是清清楚楚,就连印章都是谢宛竹的个人印章。
许铭全都认得。
玻璃窗外,天阴沉沉的,银杏树笔直矗立,光秃秃的枝桠伸展在空气中,像在无声抗争着什么,又像在默默承受着什么。
许铭看着支票,削薄的嘴唇紧抿,喉间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口气憋闷在胸腔,无法呼吸。
“这件事,我替我母亲向你们道歉。”许铭能想象云采奕受到了怎样的侮辱,也突然理解了她所有的行为,“但是我母亲代替不了我,在我这儿,我从来没有任何门第芥蒂。”
“你没有,但你母亲有,就包括我们也有。”陶美华坐在许铭对面,神色几分凝重,又几分坦然,“同为母亲,我能理解你母亲的做法,如果我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我也不希望你看上一个穷人家的姑娘。”
“陶姨,恕我直言,我从来不认为,我和采奕之间有什么差距,我们之间谈的是感情,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家庭、物质这些全都是次要的,我不在乎。”许铭眸光冷锐,话出口是难得的激烈。
可是陶美华说:“我们在乎。”
她说,“我理解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时的想法,只想要感情,感情大于一切。但是你们只谈恋爱,不结婚吗?一旦谈到结婚,那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家和我家差距太大,我不希望采奕跟了你,处处被人苛刻,受轻视。”
许铭抬眸,想反驳,但陶美华示意他,让她说完。
陶美华接着说:“也许你会说你怎么怎么喜欢她,会怎么怎么保护她,但事实摆在那,别人的眼光你不可能管得住,你母亲仅仅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她的态度代表了你们那一个阶层的所有人。”
许铭:“……”
第一次觉得自己百无一用,目光落在那张刺眼的支票上,心脏不可控地往下沉。 而陶美华的话还没完,她说:“我们家穷是穷了点,但采奕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头肉,是我们一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孩子。作为母亲,我希望采奕幸福,这份幸福,不仅仅是希望她嫁给一个好男人,还希望她嫁到一个好人家。穷一点没关系,但一定要能够在人家家里得到尊重和爱护,而不是被人随随便便拿张支票就可以羞辱,还被人轻蔑质问‘你凭什么跟我儿子在一起,你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陶美华说出口,情绪也有些激动了,双手交叉抱怀,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铭总,换成你,你如果真的喜欢采奕,你会希望她嫁进这样一个人家吗?”
许铭:“……”
身侧垂放的手,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露,指骨都要捏碎,却无处可力。
接管集团以来,谈判桌上运筹帷幄战无不胜,哪怕成万上亿的项目也能风轻云淡地拿下,可现在面对一个真挚耿直的母亲,他却没一分赢面。
他所拥有的一切,全成了他的绊脚石,毫无用处。
外面的天越来越昏暗,屋内也越来越阴沉,男人如墨的眸底,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