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魏昂头捏了捏后颈,敷衍道:“大都哪儿有这名大夫?还医术高明,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谈宝璐瞬间噤声。
谈魏继续说:“你母亲的病症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多半是没救。”
“不是的!”谈宝璐反驳道:“有救,这么多年没有好,是因为根本没有救!”她眼底涌出泪花,“没有买最好的药,没有请最好的医生……”
谈魏已经不想同谈宝璐继续说这件事了,他有转身走的意思,“天色不早了,回屋睡吧。”
看着谈魏决绝的神情,谈宝璐蓦地清醒过来。
多少年了,谈魏没问过她母亲一句,没踏进过母亲的房门一步,今晚他突然假惺惺地关心起了他们母女,是真的因为良心发现?不,并不是。他只是觉得她这个女儿利用价值更大了,他从视她为一把工具,变成视她为一把趁手的工具。
人就是不会变的,上一世怎么样,这一世还会怎么样,她就不该对谈魏冒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谈宝璐低下头,掩藏起自己冷漠的目光:“嗯,女儿退下了。”
*
不过一夜之间,天气大变。昨日还艳阳高照,阳光明媚,今早门前的大铜水缸上,就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浮冰。
谈宝璐用铁钳往煤炉里加了些炭火,让屋里烧得暖洋洋的。
一切如她所预料,那场倒春寒果然来了。
光阴如迢迢流水,始终朝同一个方向奔流而去,而她所能改变的,只是微小的一点。她也只想要改变这一点点,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房间里,辛夫人卧床养病,谈妮和谈杰像小奶狗一样趴在她脚边玩,画面其乐融融。
辛夫人刚服下药,却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
谈宝璐说:“我再给娘换几种药材。”
在找到万事通之前,她只能花钱买名贵的补药,至少将母亲身体底子给养好。
辛夫人拉住谈宝璐的手,说:“别花这冤枉钱了,娘不碍事。”
谈宝璐拼命地摇着头。
距离娘发病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上一世救活惠妃的万事通依然不见行踪……难道,这一世也必须通过徐玉才能找到那个人吗?
辛夫人说:“好了好了,别担心娘亲了,你先跟娘亲说说,你手里的这块帕子,是怎么回事?”
那块帕子上是侯爵官袍上才有祥云纹。
岑迦南撕给她的半截布料,边缘虽然破损不堪,但正中的一朵祥云纹还完好无损。她便用剪刀将这朵祥云裁了下来,再将方帕蒙在祥云上,这样一缝,就做成一块完整的手帕。
“我……”谈宝璐莫名有些心虚,讷讷道:“没什么啊?就一块手帕而已。”
辛夫人笑了起来,打趣道:“这朵云一看就是从别的布料上裁下来的,是谁衣服上的
?”
谈宝璐挠了挠头,说:“就是捡来的一块碎布,我瞧着料子很好,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
辛夫人说:“真不是情郎的?”
谈宝璐哭笑不得:“娘,您又说什么呢?”她倚到辛夫人身侧,撒起娇来,“我才不要什么情郎,我也不要出嫁,我就要陪着娘,赖着娘,怎么也不走。”
辛夫人笑了起来,眼底含泪。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多半是熬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了。辛夫人怜惜地摸了摸谈宝璐的脸颊,说:“又瞎说什么,我的宝儿这一生一定能嫁给与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真心相爱的人?
谈宝璐闭了闭眼睛。
爱到底是什么呢?
赫东延说她爱那么多女人,然后把那些女人全部活活弄死。谈魏说爱她母亲,然后在她母亲生病的时候遗弃在后院里,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