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鄙
陈瑛憋了半晌,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平日里,他们还真没有见识过像李承影这般直白且锋芒毕露的人——只因意见不合就能立刻口不择言地爆粗口,这样的言行与传统中文人间应有的文雅含蓄格格不入!大家都应该保持一种更为婉转细腻、富有层次的沟通方式才是。
“你说我粗鄙?难道我说错了吗?陈公子,你有没有利用你爹的关系为南逃做打算呢?如果你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的话,那么就让锦衣卫好好调查一番吧!周公子,你现在心里头盘算着回老家参加科举吧?恐怕早已无心再关心前线战事了吧?”
李承影越说越生气,仿佛每一个指责都刺向了对方灵魂深处。
他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每句话都如针尖般锐利,直指众人内心的最柔软处。
不论老子有没有你们那样的功名显赫,没有你们那种优越的家庭背景,可在面对瓦剌那数万大军的铁蹄之际,老子就从没露出过后背!尔等只知道整日沉醉于莺莺燕燕、花前月下之中,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歪诗,就觉得已经站在了天下的顶峰。
呛啷!”
李承影话语未落,便猛地一把抓向了徐永宁腰间所挂之宝剑,动作之快令在场所有人皆措手不及。
“李承影,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瑛见状,面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旁,双腿颤抖不已,仿佛下一刻就会软倒在地般惊恐不安起来。
李承影并未将视线投向这几位才子身上,甚至连正眼也不愿意给这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书生看一眼,“真是令人惋惜啊,这么一把上乘的龙泉宝剑,竟然只能终其一生静静地躺在剑鞘里而无法出鞘,更谈不上让它饮尽敌人的鲜血了。”
他语气中透露着无尽遗憾与不甘。
接着冷冷道:
“不过就是吟诗作对而已嘛。”
语毕,他大步流星般地走到暖亭中央那张摆满文房四宝的小桌之前。
“沙沙”几声轻响过后,李承影手中握紧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
不多时,一首字迹潇洒灵动却饱含愤懑之情的新作跃然纸上。
最后,他将手中的毛笔随意地丢弃在桌面上,“楚兄今日突然感到身体不适,应该是旧病复发的缘故,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言罢,不待身旁之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已然转身向门外疾行而去。
等徐永宁反应过来,已经完全看不到李承影的踪影了。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和一股不易察觉的锋芒,让人不禁回味。
四周的人群都在这一刻凝固,连风声都仿佛变得轻微起来,是为了衬托出这份不同寻常的寂静。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目光在那张摊开的纸张上游移。
墨迹尚未干透,字里行间流淌着的是诗人的才情与志向。
“十年驱驰海色寒”,每个字背后都能读到无数个风雨交加的日日夜夜,还有那份即使身处逆境亦不言弃的坚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