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晚,深深嫌蓋被子太熱,所以才扔到地上的吧。
沈故思艱難的下床,每做一個動作,都需要緩一會兒再進行下一個,關節如同生鏽的零件,被全部拆開後,又重組裝了一遍。
下身不適的感覺即使過了一晚上還是難受,弄進去的那些液體已經干在了大腿根處。沈故思勉強用雙腿支撐著身體,撿起地上的被子,顫顫巍巍的走進浴室。
簡單的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沈故思還是覺得冷,關上空調,又在長袖外面加了一件外套。
一整夜的沒睡好,還受了涼,沈故思感到頭有些昏沉,身體步伐也變得緩慢笨重。
路過衣櫃,他看到全身鏡里自己那張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
漆黑的眸子在長年累月的日子裡蒙上一層薄霧,樣子還是年輕的,只是能維持幾年,會不會有一天,會被看厭。
一切遙遠而未知,又仿佛近在咫尺。
沈故思隨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墊肚子,人才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從自己臥室的抽屜翻出昨天從醫院回來後,藏起來的報告單,被雨水打濕過的紙張變得皺皺巴巴,印表機的油墨暈開,讓字跡看著模糊。
在醫院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沈故思的腦海中真的浮現過把報告單拿給許嘉深的畫面。
潛意識裡,心中忍不住抱有期待,但清醒過後,畫面被打散。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昨天晚上,許嘉深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哪怕是當作玩笑話都不接受的許嘉深,如果真的知道沈故思懷孕了,肯定會覺得噁心,把他當作怪物一樣趕走。
他已經夠惹深深討厭了,不想讓深深徹底的厭惡自己。
打了吧。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低語,沈故思被驚醒一般的向周圍掃了一圈,沒有其他人。
那是從他心底發出的聲音。
要……打掉嗎?
現在是三個月,肚子還只是微微的隆起,平時穿著寬鬆的短袖根本看不出什麼來,在床上也沒被發現異常。
但紙包不住火,時間長了,肚子總會顯出來,只要他還想待在許嘉深的身邊,總有一天會被發現。
等到那時候,就徹底來不及。
很殘忍。
沈故思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要親手去扼殺一個生命。
「對不起。」
他低下頭,輕輕撫摸著肚子,手掌仿佛能感應到一個鮮活的,還在跳動的生命。
好像是知道自己要被放棄了,沈故思感受到孩子的抗議,那種心脈相戀的感覺讓他的心臟如同被捅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是在怨恨吧,怨恨自己拋棄他。
「對不起。」
「原諒我自私的剝奪你出生的權利,希望下次,你能生到真正會疼愛你,期待你的人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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