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念眼眸顫動,心中一驚,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緊緊揪住。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喘過氣,有種窒息恍惚感。
秦修瓚輕輕出聲:「在你娘的事情上,肅王也並非完全欺騙你。你娘……確實是死於難產。」
當年京都變故,秦修瓚身邊大部分的人都被屠戮殆盡,他府邸被封,反抗者被殺盡,血流遍地。
當時凌夕雲已有三月身孕,與當時生下第二個孩子不久後的肅王妃安雨丹一同前往城外寺廟為孩子祈福,回來時在京都城門被肅王梁婺攔截,告知京都之事,阻止她回城。
凌夕雲氣盛性急,哪裡能忍得住自己的氣,當下便要提劍去皇宮為秦修瓚與那些無辜死去的好友討回公道,梁婺和安雨丹不忍看她自尋死路,便合力將其打暈後帶回了肅王府,親自看著,免得她做傻事。
那時候京都混亂,人人自危,梁婺不得不將她換了個身份藏在肅王府中,也是為了保住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以免秦與奕禍害她與她腹中骨肉。
只是肅王府中忽然多出來那麼個採藥女,生性多疑的秦與奕自然懷疑到了。但不知道他是真的生出了惻隱之心,不忍下手,還是想要藉助凌夕雲與其骨肉的性命來威脅被廢去騫州的秦修瓚與藥王谷。
總之,他那時候並沒有下狠手。
他甚至是默許了這件事的存在。
隨著時間推移,凌夕雲心中恨意與怒意滋生蔓延,憂思鬱結,她一心想要報仇卻不得,懷有身孕九個月時,秦與奕來見過她一次,他們說了些什麼,沒人知道知道,只是在秦與奕離開後沒多久,凌夕雲便因情緒太過激動動了胎氣,腹痛難忍,羊水也破了,是要提前生產之兆。
當晚雷聲響徹,大雨傾盆。
肅王府中亂了一夜,產婆和肅王府大夫、乃至請來的太醫都急得團團轉。奈何,凌夕雲難產,大出血,危在旦夕。
產婆說,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梁婺和安雨丹要保凌夕雲。
但凌夕雲,要保孩子。
艱難生下孩子後,凌夕雲抱著懷中啼哭的嬰孩,眼神溫柔慈愛。她伸出手指輕碰了碰孩子皺巴巴的小臉,沙啞出聲:「言念……言語念念,不舍其詞,不忘其情……」
「她就叫……言念……吧……」
「梁大哥……求你幫我……照顧好……她……」
梁婺站在床邊,眉頭緊鎖,眼眶泛紅,嗓音不由哽咽:「雲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女兒,待她如親女,護佑她一生平安,絕不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凌夕雲扯出一絲笑:「謝謝……」
話音才落,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後,肅王府中便多出了一位庶出的三小姐,姓梁,名言念。
其母早逝,自幼養在肅王妃膝下,待其如親女,亦享嫡女之福。
凌夕雲離世後,他派人將她的屍身送回藥王谷。她自藥王谷而來,死後也自該回到她自幼生長之地。
而京都這邊,以防梁言念長大後詢問其她生母的事,梁婺不許任何人在府中提起陳年舊事,當時負責照顧凌夕雲的那位嬤嬤也被梁婺厚禮相待,送出了京都。
而那所謂的採藥女雲氏,以及青林山中那座「雲氏」墳墓,也是梁婺給梁言念弄出來的。在京都城中,她需要一個「雲氏」母親。
京都城那些百姓,也需要知道她是肅王府庶出之女。也只是肅王府之女,而非其它。
時之久矣,除原本知情者外,無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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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念半蹲在凌夕雲墓碑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從墓碑上所刻的字上撫過。墓碑冰涼,指尖也帶起些涼意。
她看著墓碑上「凌夕雲」三個字,眼神閃爍著,心中忽又湧起些悲傷。
她緩了緩氣息,才出聲:「她……去世的時候,多大?」
「二十一。」
那麼年輕……
正是風華正茂的年歲。
梁言念不由傷神,悲傷難過之情自心底翻出,似是要將不久之前她才緩和下去的情緒再次攪動。
她快深呼吸,在心裡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她才大哭過一場……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哭泣上。
她抬起衣袖將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淚迅擦拭去。她吸了吸鼻子,然後轉移視線看向旁邊那塊小些的墓碑。
上面只有五個字:大芝麻之墓。
梁言念愣了下,傷感的情緒忽僵住,又有些疑惑。大芝麻?是誰?
見梁言念視線轉移,秦修瓚道:「大芝麻是你娘養的狗。」
梁言念仰頭看他,氤氳著些許淚意的眸子裡又有些好奇。
秦修瓚蹲下身:「大芝麻是你娘小時候撿回藥王谷的一條小黑狗,當時還很小,只叫芝麻,不過越養越大,又長得特別快,長到了大半個人那麼高大,你娘便打著喊它大芝麻。後來你娘出谷,它便一直在谷中等她回來。只是……」
秦修瓚眼底閃過一抹落寞:「它沒能等到你娘活著回來。」
就像當初他將凌夕雲送出府邸,看著她上馬車前往城外寺廟去燒香拜佛。那時候他也沒有想到,那時府門前分別,會是他們活著相見的最後一面。
秦修瓚輕嘆了聲,又道:「這裡原本就是你娘的住處,肅王將她的屍身送回藥王谷後,你外公就將她葬在這裡,方便時常來看望。大芝麻一直守在墓碑旁邊,沒多久,也去世了。你外公將它葬在你娘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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