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兵送宋芸下楼,走出一小段路后,周围也没人,杨文兵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宋芸同志,你处对象了吗?”
宋芸点头,“处了。”
“啊?”杨文兵一愣,“什么时候处的?”他记得上个月跟妹妹通电话,没听她说这事,还以为——
“有一阵子了,怎么了?”宋芸问。
杨文兵的心沉入湖底,又冷又痛。
“没,没什么。”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姑娘,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喜欢她,一直喜欢她。
宋芸假装没看出杨文兵的失态,微笑着说:“就送到这吧,再会。”说完利落转身走了。
杨文兵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痴痴地看着心爱的女孩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张红梅到底是担心儿子,想了又想,还是追了出来,果然看见儿子这模样,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文兵,想开点,她原本和你就不合适。”
杨文兵转动眼珠,慢慢看向张红梅,“哪里不合适?”
有些话张红梅原本不想说的,可为了让儿子死心,她还是说出来,长痛不如短痛,“她太优秀了,你配不上她。”
杨文兵像是没听到,“她说她有对象了,你知道这事吗?”
张红梅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大概知道她对象是谁。”
“是谁?”杨文兵急问。
“齐墨南,川省军区的,你听过吗?就是黑省那边,那个齐老爷子的孙子。”
杨文兵傻住。
齐墨南的大名他怎么会没听过。
原本还有一丝侥幸和幻想,这会也彻底消失了。
如果是齐墨南,那他可能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机会了。
张红梅母子的对话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到了招待所,还是那家招待所,虽然入住的房间不是原来那间,但不影响她晚上收利息。
上次来收利息还是去年,隔了差不多一年,应该攒了些钱票和家当吧。
正在百货商店给人扯布的宋珍珍突然连续打了那几个喷嚏,她揉着鼻子嘀咕,“谁在背后骂我呢。”
买布的中年女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宋珍珍说,“我说这位同志,你打喷嚏也不知道避着点,把我布料都弄脏了。”
宋珍珍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弄脏你布料了?哪里脏了?你指给我看,哪脏了?”
中年女人脸色铁青,要不是布料已经扯了,钱票也交了,她真想转身就走,什么人啊。
宋珍珍被这中年女人的眼神和态度也搞得很不爽,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上班,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别人都羡慕百货商店的工作,可宋珍珍却是烦透了,工资才三十二,从早站到晚,每天看着轻松,实则累得很,还时不时跟挑剔的顾客起冲动,身体精神双重的累。
她记得全面恢复高考是77年10月,上辈子的77年,她已经嫁给了老光棍,生了娃,加上她原本学习就不好,又受了很多搓磨,城里也没有亲人,早就没了心气,从来没想过靠高考离开那地方,想也没用。
现在她人就在京北,距离高考还有两年时间,她也想过靠高考逆袭人生,书本都弄回家了,可她一看书就头晕眼花想睡觉,书里的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就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了。
她甚至想过不上班了,回学校读书去,刚提出来,立即遭到了李淑兰和宋卫国的强烈反对。
学习他们不反对,但不上班不赚钱吃白食,绝对绝对不行。
想学习,就利用业余时间学,回学校读书,绝无可能。
可宋珍珍哪有什么业余时间,除了上班,就是做家务,煮饭洗衣搞卫生,没完没了的干,就这还得一直挨骂,那对夫妻看她哪哪都不顺眼,说她是扫把星,自从她回来,家里没上一天好日子。
宋珍珍心里清楚,这对狠心的夫妻是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轻易的就放宋芸离开,现在宋芸在军区当兵,凭她那张脸,说不定还能嫁个军官,这样的好亲,竟然因为宋珍珍这样的废物给断了,他们心里悔的肠子都要穿孔了。
宋珍珍恨宋卫国和李淑兰,可她最恨的却是宋浩和白青霞,恨他们蠢,恨他们没用,有那样好的生活,却守不住,害得她也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要是他们能守住自已的身份地位家业,那宋珍珍又怎么会跑到这种人家来吃苦受罪。
宋卫国和李淑兰这种人,也配当父母?
许是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宋珍珍上浮出恨极怨极之色,本就不好看的脸,显然越发扭曲,原本想来买布的客人见她这脸,直接给吓走了。
下班回到家,李淑兰和宋卫国也已经下班回了家,可两夫妻都坐在厅里摇扇纳凉,厨房里一点热气都没有,可见是在等着她回来晚饭。
宋珍珍已经习惯了,心里的怨恨慢慢堆积储藏着。谁让她现在没有能力出去住呢,只能窝囊的待在这里讨生活。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考不上大学,她也会出去做生意,赚大钱,买大房子,永远彻底的脱离这家人,去过自已的好日子。
宋家晚饭吃的比别人晚一些,没办法,宋珍珍上班的地方离这边有点远,李淑兰又坚持要等宋珍珍回来做饭,自然就吃得晚。
和往常一样,一家人吃过饭就各自回房,为了省电费,他们都会早早睡觉,饭碗都是让宋珍珍第二天早上煮早饭时再洗。
宋芸是午夜来的,用的老方法进来,轻松得很。
将这家人全部弄晕后,宋芸再次开启收货模式。
先前收的宋家那些破烂她送给了军区附近的贫困村,现在储物格空了好些个,正好可以用来装宋家人新置办的这些家伙什。
这一年他们置办的东西不多,也就是些生活必须品,什么锅碗瓢盆,草席被褥,茶缸脸盆暖水瓶这些,
桌椅就是用简单的木板拼成,寒酸到不行,哪怕这些,她也没放过,还他们一个仅剩四壁干干净净的家。
次日一早,纺织厂家属院里再次响起尖叫声和震耳欲聋的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