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后脑勺没长眼,不知道计官仪情绪是否平静,左手向后伸,摸到大概是袖口的位置,带有安抚性地扯了扯,而后对严渡道:“就算计官奇死,太鹤楼也并未倒下,可见兄长识人断物的本事仍旧欠缺。”
“如此的挑衅倒显得过于可笑。”
他说这话是压着声的。
“论识人断物,为兄瞧着你才是眼盲心瞎。”
严渡靠近燕羽衣,走到距离他半步的位置,用食指点了点燕羽衣的胸膛,贴心地替他捋平领口末端褶皱的部分。
这个动作太亲密,远远过燕羽衣的安全界限。
后退容易踩到计官仪,离开又免不了令这两仇家径直相对。
燕羽衣闭了闭眼,淡道:“我是识人不明,难道兄长就不是个混蛋吗。”
“弟弟。”
严渡似实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我的好弟弟,你挑男人的眼光,也比看我的眼光好不了多少。”
燕羽衣:“……”
比起唇枪舌剑,燕羽衣更愿意用刀剑分胜负,但金殿是个只能以唇齿做斗争的场合。
严渡这种挑衅根本不构成攻击,燕羽衣选择萧骋,但也对他为人心知肚明。
唇形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随即,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他颇为好笑道:“固然萧骋在西洲视为眼中钉,但哪个西洲人不恨几个大宸人呢?”
“我便是受得了萧骋的作为才与他有所来往,如今对兄长更是。”
燕羽衣紧盯着严渡,一字一句:“因为我现在受不了你,所以厌恶你。”
“你懂厌恶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还不至于当下挫骨扬灰,但绝对每日都要他人不得好过的那种态度。
严渡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无奈扶额说了声好。
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刺激自己的话,听得他好像完全没被激怒,燕羽衣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的无力感。
旋即听到身后传来计官仪细弱蚊蝇的声音:“燕将军,现在我信你这些年真的没有上过早朝,老师是严渡气死的真相了。”
燕羽衣猛扭头,回看表情颇为微妙的计官仪。
计官仪右手展开,掌心朝上欲言又止,做了个摊开的手势。
是严渡非但没被燕羽衣刺激,反而对他上述的回应表达出了极其满意的意思。
燕羽衣口干舌燥地扯了扯紧绷着的官服领口,手放在第一节纽扣,又意识到这是在金殿,不得不收回手。
祸水东引大抵如此。
就不该插嘴,任由计官仪与严渡对峙才是。
计官仪的仇与燕羽衣无关,但若论连坐之法,燕羽衣当诛头名。故而当下他没帮他对付严渡,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边严渡的眼神在燕羽衣与计官仪之间再度打了几个转,低声叹道:“无聊。”
计官仪负手淡道:“早朝是无聊了些,但此等无聊的日子,怕也不会太久,严大人得珍惜才是。”
“难为燕将军做诸武将表率,日日早朝从未迟到早退。”
“与无用之人说再多也是废话,燕将军何必将日理万机的功夫徒留此处消磨呢。”
人是燕羽衣请来的,有隔阂也显而易见,燕羽衣也不能真对计官仪如何,骂就骂了,姑且算他近日操劳,脾气也能好受些。
但……燕羽衣能忍,他不保证严渡能继续面不改色地回怼,毕竟他离开燕氏家主那个身份,根本没有宗族束缚后,也算是释放天性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