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子冲上来掰他的手,他仍是不放,方德子的指甲深深掐进了他的肉里,抠得他手背血肉模糊,鲜血汩汩从他手背滑落,染红了赵念安斗篷边缘的一圈白羊羔毛。
“我只想问你一句。”沈容红着眼问道,“你我是否决计再无可能?”
赵念安被他突如其来的疯魔惊了一跳,见他满手是血眼神绝望,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德子恼羞成怒道:“你放什么臭狗屁,做你的春秋大梦,难不成你还想我们殿下给你当赤子?赶紧放开!”
“是,你我绝无可能。”赵念安将所有情绪吞回肚子里,板起脸道,“沈大人与其在这胡言乱语,不如好好想想,若是府邸修缮得不好,我会如何治你。”
沈容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一些邪恶的念头不断在心头涌现,若是他用些手段,巧借东风,再借他舅父北远侯的势,未必不能强迫赵念安嫁他为妻。可如此,他与沈怀荫又有何不同,舅父说得没错,他终究成为了他心中最憎恨的人。
他总以为自己深爱赵念安,心心念念想把他抓在手里,到头来却是自己伤他最深。
沈容从未像今日这般厌恶自己,他惊恐地松开了手,仓皇失措往后退几步,他深深看了赵念安几眼,最后转身跑开。
方德子大怒道:“这混账东西,让他走了吗?”
赵念安撩起斗篷衣摆,低头看去,猩红的血色刺的他双目通红。
方德子连连骂了几句,半晌却不见赵念安动静,他转头去看,赵念安正捧着那斗篷出神。
方德子连忙道:“殿下,奴才去传轿辇来,您别担心,往后出来咱多带些人手。”
赵念安喉头哽动,许久喃喃道:“流了这么多血,怕是伤得厉害。”
方德子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哟殿下哎,您还心疼他做什么?”
赵念安喘了口气才说:“我怕他耽误工期罢了,回吧。”
赵念安翌日再来,不见沈容,却在花园处见到了昨日的女工,他定睛再看,竟是李画儿。
公孙侍郎见赵念安一连来了两日,立刻叫人收拾了几间屋子,容他暂作休息,虽简陋些,但寒冬腊月里也能暖暖身子。
赵念安在屋里坐着,捧着暖手炉子,命方德子把李画儿叫来。
李画儿来时茫然,见是赵念安面容一喜,随即又紧张害怕起来,瑟瑟地缩着脖子,跪着喊道:“少爷好。”
方德子骂道:“你这蠢丫头。”
李画儿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改口道:“拜见殿下。”
赵念安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高山县如何了?”
“高山县一切都好,那日贵人们走后,小人本想在高山县谋份差事过活,只是小人过往不好,当过娼妓,多少受人眼色,恰好遇上刘青,他拿回卖身契后准备去别的地方闯闯,我便与他结伴同行,稀里糊涂来了皇城,恰好遇上招工,本是不要我们的,只是恰逢年关,又着急请人,便请我们做些简单的活计,等过了年府邸修好了,我与刘青再去寻别的差事。”
赵念安问:“刘青也来了?”
李画儿点头道:“刘青会写字,管事叫了他去帮忙,小人只会卖力气,中午在膳房帮忙,其他时候就在花园里帮着搬搬抬抬。”
赵念安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却是问道:“刘青是陆道远的赤子,陆道远还在高山县,他如何出来了?”
李画儿语焉不详道:“此事小人也不清楚,只知王耀山一直握着刘青的卖身契,他们之前并未结亲,只是对外宣称夫妻罢了。”
方德子见赵念安心绪不宁,低声道:“曲终人散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念安想起昨日沈容看他的眼神,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沈容?”
李画儿道:“夫人近日来为了修缮府邸的事情十分操劳,听旁人说他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那日他还同我说,这是少爷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一定要细细地打,不能有一点错失。”
“谁问你这个了?”方德子拔高嗓门道,“殿下是殿下,沈大人是沈大人,不许再叫错了,再叫错一次小心掌嘴!”
李画儿倏地把脑袋低下去,连连说道:“小人不敢了。”
赵念安制止道:“好了,不要吓唬她,李画儿,你去忙吧。”
李画儿离开后,赵念安派人去找沈容,等了半个时辰才把人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