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干净利落地抛上来了一句话,顾恩泽也没有太意外——他很少相信偶然事件,自然也很难相信他被星盗掳走只是个巧合,但杜康为此道歉,或许只有一个可能性。
——“与你有关?”
“他们掳走你,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想让你做什么?”
“想让我生不如死。”
“你是被他们胁迫,又是为了救我,情有可原,用不着道歉。”
“如果不是我固执地寻求有关于身世的真相,这一切都不会生,我复盘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我是这一切生的罪魁祸。”
“探寻身世?”
“嗯。”
“你从未表露过类似的想法。”顾恩泽隐隐约约回想起当时他在紫黑星寻找杜康的经历,“但我记得你养父母对你不太好。”
“你见过他们?”
“没见过,不过当时我在车里等,叮嘱助拿着信封去找你,他们只关注信封,不关注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顾恩泽原本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此刻却有些真切地不悦了,他和杜康相识了十多年,几乎是看着杜康成长成现在这样的,他自诩已经将全部的秘密都共享给了杜康——无论是年少时那些稀里糊涂的“恋爱”经历,还是他已故的母亲与他童年相处时的种种过往。
但杜康并没有给予顾恩泽同样的坦诚,他一直是对顾恩泽有所保留的。
顾恩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沦落到无人星球的地下拍卖场,亦不清楚在他们相遇之前,他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可能的暧昧对象或者其他相处良好的亲人。
这还只是相遇之前的,相遇之后杜康隐瞒的事,恐怕会更多。
他承认他在最初遇到杜康的时候,对他算不上好,很多时候忽略了他的感受,令他有些伤心难过。
但自他们共同工作以后,顾恩泽也渐渐将杜康视作平等而亲密的恋人,他们拥抱、接吻、做一切爱做的事,在教堂里交换戒指,成为正式的夫妻。
杜康在他的面前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这是令他很难接受的事。
但相比较愤怒而言,知晓真相显然是更重要的事,顾恩泽坐直了身体,神色平静地问:“你是帝国的王室成员,有人不想让你查到这个讯息么?”
“不,前期的时候,他们甚至提供了很多的线索,”杜康的脸色很差,他很不愿意想起那段过往,但如果要坦白一些真相,这些过往又是无法绕开的,“只要我按照他们的做法去做,就会获得一点线索。”
“你像是一只鱼,被他们用诱饵慢慢钓了起来。”顾恩泽皱起了眉头,他不敢相信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杜康,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但面对现实,又不得不相信,“你可以选择向我求助,我会试着帮你……”
“我不想在你面前显露出软弱的模样,”杜康低垂着眼睑,显得温柔又可怜,“我想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依靠你的人。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算可控,我那时候以为,可以通过引蛇出洞揪出背后的这伙人,既能找到关于我身世的真相,又能在你的面前保留住一点遮羞布。”
“一点遮羞布?”顾恩泽重复了这五个字。
“对,”杜康苦笑着说,“我爱你,我不想把那么狼狈的模样,展现在你的面前。”
“你说得这么凄惨,按说我应该与你共情,安慰你几句,”顾恩泽话锋一转,“但坦白说,我现在十分愤怒,正在强压怒火。”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杜康将伏小做低那一套拿捏得很到位,给了顾恩泽一切都没有改变的错觉——然而哪里又没有变化呢,过往的时候顾恩泽可以凭借地位的差距轻易地让杜康过得很难过,现在的话,一是舍不得,二是动不了。
他顾恩泽不是过去的顾恩泽,杜康也不是过去的杜康了。
顾恩泽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点阴暗的想法——如果当初他没有同意杜康进他的公司实习工作,如果当初他没有竭尽全力将杜康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那杜康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只能来求助他,而不能选择独自调查,那样的话,后续的一切都不会生。
但很快地,他又想到,倘若杜康没有显露出他的才华,纵使他考上了名牌大学,有了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他也很难摆脱“金丝雀”一般的处境,一个没有棱角的、近乎温顺的、不堪大用的杜康,恐怕会更早地消磨掉顾恩泽对他的感情,两人也不可能会一直相恋至今。
人总是贪心,想着既要也要,但最终往往只能得到一样,或者什么都得不到。
相比较金丝雀一般的杜康,对顾恩泽而言,还是现在的杜康看起来比较顺眼。
顾恩泽揉了揉眉心,将过往的记忆串了起来,他问:“你和那个千金传绯闻,也是为了得到关于你身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