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说:“当然。”
回到屋里,裴溪亭在竹椅上躺下,把太子方才的几句话和表情又在脑海中过了几遍,拿出了做阅读解的认真,最后得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答案:
太子殿下不会是吃醋了吧?
裴溪亭翻了个身,用指尖刮着扶手。
不应该啊,他和姑娘们恪守分寸,没有身体触碰更没有任何亲密行为,就算是要吃醋,也完全没有任何吃醋的点啊。
何况,太子真的会吃他的醋吗……不是吃醋的话,问那么多干嘛……可说是吃醋,也不太像……但不是吃醋,又到底是哪里奇怪……
裴溪亭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纠结犹豫地敲定不了答案,索性弹射起步,出门去了隔壁。
他走到窗前抬手一敲,直接问:“殿下,是不是我和姑娘们相处了半日的事情让您不高兴了?”
好直接,俞梢云暗自震惊。
“并未。”俄顷,窗内传来太子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裴溪亭闻言放下心来,又莫名有些失落,“哦”了一声就回屋了。
轻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隔壁房门跟着关上。太子坐在琴桌后,指腹按着琴弦,昏黄烛光笼罩着他的侧脸,映照出几分冷沉。
念珠静静地放在琴桌的角落,太子偏头看向它,眼前又出现裴溪亭从姑娘手中接过带时的笑眼。
无情时便如此,来日若动情,那双眼睛又该是何模样?
太子无法想象,又不知自己为何要想象,这和他无关。
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情绪交织,太子只觉得烦闷难言,他指尖一松,琴弦失控地颤动,洒出丁点血珠。
门外的俞梢云似有所觉,轻声说:“殿下?”
“……无妨。”太子看着指尖不断涌出的猩红,不知是回答俞梢云还是他自己,“无妨。”
*
拂去朦胧烟雨,宁州赫然是一片清新俏然之色。
随后几日,裴溪亭日日出门,四处采风闲逛,偶尔与白云缎吃饭,与赵繁吃酒,与上官桀“偶遇”——但每当此时,赵繁也会“偶然”路过,二人行变作三人行或索性各回各家,倒是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中间有一次,白云缎带了白云芷出来,白三姑娘在家休养了几日,恢复得不错,薄薄一层胭脂,当真艳若桃李,神采奕奕。
夜里没人打扰,裴溪亭与太子学琴,夜夜如此。
香几上燃着裴溪亭淘回来的橙香,味道清甜自然,成功哄得太子点上试试。外面夜深了,他挑了下弦,说:“何知州与白家取消婚事了,只说是年轻人性子不合,不宜成家,倒是还算厚道。”
太子坐在一旁,手中握着琴谱翻页,随口“嗯”了一声。
“白老爷和白夫人不甘心,还想和赵家攀亲,今日白三姑娘出来的时候,脸上抹的胭脂很厚,但也没遮掩住巴掌印。”裴溪亭看了眼自己的那卷琴谱,不太熟练地抚琴,“都说白三姑娘在家受尽宠爱,我看未必。”
“白家富贵锦绣,娇养女儿何其容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要将人抛出去换利时毫不手软。”太子偏头看向裴溪亭平静的侧脸,“你同情白三?”
“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这是句假话。天底下比白家夫妇坏上千百倍的父母都有,我若个个儿都同情,那还活不活了?”裴溪亭淡声说,“我见白三姑娘还算清醒,又有白云罗相助,应该不会去招惹赵世子。”
说起赵世子,裴溪亭突然想起上官桀来。他手上动作一停,偏头对上太子的目光,认真地说:“上官小侯爷擅自出京,玩忽职守,您管不管?”
太子说:“他出京前在司里留了牌子,还和人换了职,没有问题。”
裴溪亭闻言有些失望,失望得光明正大。
太子见状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此时像在做什么?”
裴溪亭眼尾一挑,“嗯?”
“谗言佞语。”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