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到淮南王府的缘故,青鸾一时有些心烦意乱,不觉脚下步伐加快。
直到迈出殿外,走到庭中,她才恍然想起——
方才宁晏礼说什么?
值夜的差事往后都由她一人来做?。
看着青鸾平静离去的身影,宁晏礼五指逐渐收紧。
鸦青缙云奉命候在殿外,花奴见此一笑,“数日未见,看来大人心魔不仅未除,反倒更重了。”
宁晏礼冷瞥她一眼,“仍有这般精神,看来地牢里的苦,还没吃够。”
“大人的手段奴已见识过了,”衣裳下的刑伤隐隐作痛,花奴咬着牙根道:“不知情的事,便是再审,也得不出结果。”
宁晏礼闻言轻嗤:“怕不是你们淮南王府细作的嘴硬,都是在一处练的。”
花奴看向四周,轻佻勾唇:“大人既已打算放了奴,今夜还特邀奴在寝殿相聚,何故偏要作出这般冷硬无情的模样?”
“放了你?”宁晏礼似是听了笑话,眼生讥诮:“淮南王府的细作难道个个如此天真?你当真以为能有朝一日活着出去?”
花奴唇角微僵,却听宁晏礼又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今日见你,是受了淮南王府威胁,打算放人?”
“你……”
“或是说,”宁晏礼冷眼看向她,“还盼望着你那位军师,会设法救你?”
听闻“军师”二字,花奴浑身一滞,嘴上却道:“大人想要套话?”
“之前确有此打算。不过,现下用不着了。”宁晏礼淡淡道。
用不着了是何意?花奴心中一跳,不觉咽了咽嗓子。
可是军师出了什么事情?
只消一眼,宁晏礼便读懂花奴的反应。
如此紧张的模样,前世李慕凌落入他手时,他在青鸾脸上见过。之所以记忆深刻,就是因为在那一次,他被她刺伤,中了要命的南疆毒。
“一枚弃子,倒是操起执棋人的心来了。”宁晏礼冷声讽刺道:“你大概还不知,就在今日,你们四人中的一个已被那军师彻底弃了。你以为下一个会是谁?”
花奴被他察出心思,不知为何,竟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悲悯,但仍迅速收敛神色,强撑着笑道:“早知大人最擅刑审,此番还说不是为了套话?”
宁晏礼几乎觉得她愚蠢得可笑,“你们四人,我原本以为她是最执迷不悟的那个,如今有你白虎朱雀二人,倒显得她没那么蠢笨。”
花奴听他直道出“白虎”之名,脸色陡然泛白。
“你怎会知——”
宁晏礼懒得与她绕弯,“我只问你一事。”
火盆中的铁钩被烧得通红,他坐于席上,随手拿起握柄,依次翻动木炭。
迸起的火星落在火盆边缘,迅速熄灭成灰。
“你若答得出,不仅保你性命无虞,还能保你余生富贵。”他看着燃烧的炭芯,平静说道:“若答不出,谁也救不成你。”
“……”
“你用来杀卫淮川的毒可是从南疆来的?”。
花奴当夜很晚才从殿中出来,第二日便被宁晏礼派人送往了别处。
青鸾顶着乌青的眼圈,靠在廊下的檐柱上。
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几日宁晏礼一直在府中养伤,既未上朝,也未出府,偶尔不知钻去了什么地方,半日也不曾露个脸。
有一晚,更是到了深夜才回寝殿,一身素白宽衣,游魂似的,把靠在廊檐下打盹的她吓了一跳。
但好在如此,夜里的冷水是不用打了。
可更折磨的是每晚的值夜。
这本就是熬人的差事,几人轮换还好,但若每夜都是同一人,长此消耗下去,怕是要短命的。
于是,趁这几日霍长玉常于府中进出,青鸾私下里与他搭了两次话,终于——
“霍大人,属下连日来总觉得胸口不时发闷,心跳也时常紊乱,可是五脏出了什么问题?”
青鸾在宁府旁边的巷子里,小心翼翼地向霍长玉问道。
“嘘,先别出声。”
霍长玉隔着巾帕,搭在她的脉上,“这是看在你送我和画屏那两把桐油伞的份上,莫要向外传去。”
青鸾偷偷瘪嘴“嗯”了一声。
少顷,霍长玉收回手,一脸严肃,“你这脉象倒与你家大人相似。”
青鸾愣了愣。
脉象与宁晏礼相似,那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霍长玉:“你在夜里也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