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夭看?了一眼他点点头,“你?如何得知?”
那伙计看?了一眼站在茶铺外角落的两人,“那是禁军吧,我看?身上的衣裳看?得出来,有禁军跟随护佑着,姑娘定?是宫中贵人。”
听他如此一说,她顺着视线看?去,竟真是萧临的人。这么说他虽然离去了,却还是留下两人盯着她回宫么?
果然,她是跑不掉的。
大雨飘零进些许,她收回视线,从挂在腰上的钱袋中掏出几个铜板,让茶铺老板给那两人去件蓑衣,并告知她不介意两人入茶铺中随她一同避雨。
待那伙计去了一趟,回来后,道两士卒收下蓑衣,却不愿进入。云夭再次看?去时,刚好与?两人对上视线,只见他们朝着自己?弯腰致谢后,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定?定?守在角落之中,不敢打扰丝毫。
她心中觉得好笑?,明明她只是一介女奴,身份其实还不如这两人,也不如这伙计,却皆对她如此尊重。
伙计笑?嘻嘻上前,又?再次与?云夭闲聊起来,毕竟这样的美?人实在难得一见,还是想能与?她多说两句,“姑娘可?知,我如何看?出那两人是禁军?”
云夭并没有兴致,只是敷衍道:“如何看?出?”
他笑?笑?,带着炫耀道:“当今圣上曾亲临过这间茶铺,当时似乎是圣上亲自带兵在附近剿匪来着,结束后在这茶铺坐了一整日,也不知等着什么。我就是那时候见到禁军的。”
“话说,这陛下缴了山匪,真乃大快人心。虽然总有传言说道当今天?子这不好那不好,叭叭叭叭,可?我看?来,不可?信!那山匪总在这条路上横行霸道……”
后来小伙计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云夭皆没怎么听进去,只是一边看?着屋外的雨,一边将手中桃花糕一点儿不剩的全部下肚。
本以为雨很快便会停,却没想到反而越下越大,眼见着已是近黄昏,云夭有些心急,若是再晚,或许天?黑后便更难回宫。于是她又买了一件蓑衣,自己?穿上,决定?不再等雨停,直接上马,甩过马鞭,往大兴城疾驰而去。
马蹄溅起地上的污泥,她一边纵马,一边冷得发抖,雨雾遮住了双眼,无法睁开。大兴城很少会下这般大的雨,当她回到皇宫时,正好过了宵禁,早已浑身湿透,身上的衣服极为沉重。
今日弄得她太过疲累,有些头晕,无法抽出精力?去思考萧临的行为?。当回到竹林小院儿时,徐阿母被她吓了一跳,立刻烧了桶热水让她沐浴。又?煮了碗姜汤,盯着她服下。而后才递了一封赵思有的信给她。
她在浴桶中终于放松下来,四周的温暖让她疲累得想要睡觉。沐浴完后,她换了寝衣,才将信拆开?,没想到赵思有还是失败了。宇文太尉厌恶极了皇帝,赵思有在天?牢中没说两句话,便被他赶走。
云夭失落万分,坐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儿屋外的瓢泼大雨。
回到皇宫后的第?二日,虽然萧临未召见她前去伺候,可?也是忙碌着和女官们处太极殿和玄武殿的事宜,只是不在他面前晃悠罢了。
想到他在马上说过的话,还是对殿中的女官交代一番他平日喜好,免得再惹他不快。
女官将账目好,斜眼一瞥她,美?色佳人,杨柳细腰,盈盈弱弱,可?无论再美?,无名无份,果然看?腻后,取之而来的便只有失宠而已。
“之前是看?在你?贴身伺候圣上的份上,没添其他杂活于你?,可?如今你?既然不在圣上跟前伺候,那自然不能当自己?是个贵人,懂吗?”
云夭看?出她这是敲打自己?,颔首没有辩解与?质疑。
“昨日下了雨,通往玄武殿宫道的树叶树枝都被打落,今日你?和徐嬷嬷便去那边洒扫吧。”女官说完后便不再看?她,只是继续整着手头账目。
云夭领了命,便同徐阿母两人去了玄武殿,白道驿的活计可?比宫中艰苦,所以这洒扫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今日她总感到提不起劲儿,有些晕乎。徐阿母担忧,想要替她帮着把活做了,云夭却摇头婉拒。
偶尔有路过她的宫女,看?见曾经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如今来做洒扫活计,都变得颐指气使起来,有时忽然嘟囔一句,音量正好传入她耳中,“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她们曾有多嫉妒云夭,此刻便有多幸灾乐祸。
云夭左耳进右耳出,她并没上心,只是感到或许是刚下过暴雨的缘由,空气中带着凛冽,格外发冷。
昨日风有些大,除了落叶,还有些小树枝也被吹得四处遍地。好不容易将树枝都拣到一旁,她起身时,细手忽然被风吹动起来的一枝丫刮擦了手背,虎口破开?一道口子。
云夭没忍住,轻轻“啊”了一声,低头看?着流出点点血迹的手,心中忽然生出一些委屈。
“云姑娘没事儿吧?”一声阴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有些尖细。
云夭蹙眉转头,见是已许久未见过的张公?公?,她低笑?一声道:“还以为?张公?公?再也不会出现我面前。”
“云姑娘说的哪儿门子话,姑娘如此惊鸿貌,咱家怎会忘记?”他阴笑?着上前,“咱家现在在太后宫中办事儿,办的可?都是顶顶大事儿。”
原来如此,太上皇去了仁寿宫,却没带上自己?任何一位嫔妃,连皇后都留在宫中,也是如今的太后。太后与?萧临一直暗中不对付,可?如今见他登基,便也整日极力?低调,免得惹这位新帝恼怒。
不过,她对这位太后,可?从没过什么好印象。
云夭没有回话,今日太过疲倦,实在没了与?他人斡旋的心思。
张公?公?继续道:“云姑娘,咱家曾经对姑娘说过的话,一直算数。若是姑娘想好了,咱家将姑娘接来太后这边,不用做这些粗活,每日定?然给姑娘吃香的喝辣的。”
云夭朝他笑?笑?,眉眼弯弯,实在醉人,“公?公?抬举了,我虽然做的洒扫粗活,可?若是要人,即便是太后,也得去找陛下要人。况且,我曾经对公?公?说过的话,也一直都在。”
什么话?
张公?公?愣怔一番,忽然想起来她说过自己?身份配不上她。
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云夭,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便想上手抓她,萧临的队伍却在这时往远处而来,似乎是回玄武殿休憩。
张公?公?一愣,立刻转身恭敬地同云夭弯下腰行礼,不敢抬头观一丝天?颜。
萧临带着一大队浩浩荡荡的人群从他们面前路过,没有留下一个眼神,便进了玄武殿。
云夭待他走过后,悄悄抬眼一瞥,见他背影依旧如往日那般宽阔,而走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换了一人,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脸上带笑?,一言一行也皆是合礼仪。
直到看?不到人群后,云夭才回神,有一瞬忽然眼黑,又?清明起来。
张公?公?讽刺道:“看?吧,云姑娘,圣上如今连多看?你?一眼都嫌麻烦,便莫再做那些飞上枝头的美?梦。咱家不着急,等着姑娘。”
他说完,便带着胜利者姿态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