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冬天衣服的分例都给不够,外门这些修为低的弟子又没有维持风雪罩衣的实力,冻得快死了还得被踹起来做扫洒。
那后来,是怎么有变化的。
幸谦睁开眼睛,那个人扫给他一把扫帚,冲后山努了努嘴说,快去把落叶扫了,湛长老的道侣刚下葬不久,后山的扫除上面查的勤。
幸谦心中大震,那这时候不就是……湛勉母亲刚刚去世的时候。
一路走到后山,幸谦扛着一把比自己高出两头的巨大扫帚扫啊扫啊,心里想,这里到底是哪呢?记忆,还是环境?
历经过去,过一段忘一段吗?
他低头扫着落叶,忽然,一阵强风吹过,前边的山坡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脆响。
幸谦拎着扫把走到山坡顶上,发现,下面是个小孩儿。
比他大一些,额头上绑着白色的布条,穿着一身粗麻的白衣服,他手里端的托盘空空如也,地上则落着琉璃酒杯的断尸残骸。
幸谦跑过去,收拾起琉璃酒杯,身体和嘴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自动地把碎片收在自己背后的篓子里。
“你别动,绕远一点过去,小心扎到你。”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说。
这个时间段,披麻戴孝上山来的小孩儿是谁不言而喻。
这是二十年前的湛勉,小小的一只,走上来祭拜自己的母亲。
湛勉大概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已经不怎么开朗了,他木木地道:“好,谢谢你。”
幸谦记得小时候,自己扫完就走了,嘱咐他走路当心点。但这一次不是,幸谦的腿像有自主意识似的,走在湛勉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呀?”
“湛勉。”
“姓湛?……哎?你是不是那个内门长老的儿子……”
“对。”
“那你是来——”
原来这里的“自己”是不受自己意识控制的,幸谦只是像在用这个幸谦的眼睛,看一场故事。
幸谦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幼年的自己嘴巴一快问出了半句。
湛勉却没什么反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山顶的墓碑前时,他呆立了许久。
除了葬在登云宫的,修界约定俗成的规矩里,葬在门派墓地中,都是等夫妻合葬后才树碑起砖穴墓。
而湛勉母亲的墓已经立好了墓碑,砌了上好的灵玉砖。
墓碑上没写什么湛夫人某氏,也没有提她儿子的名字,上面只刻了一行字与她的生卒年:栖霞山剑士柳丹旌。
“是我爹害死我娘的。”湛勉冷不丁出声道。
“嗯?为什么?你爹不是长老吗?”
幸谦已经拿了湛勉带上来的贡品,摆在墓碑前砌好的石台阶上。
“就因为是长老。”
“他知道母亲剑术天分高,知道我不像他,所以不喜欢我。”湛勉低着头,大概是不知道该同谁诉说了,于是讲给了外门对他很好的小师弟,“他知道自己身上有魇兽的毒,但他还是和阿娘吵架了,他让阿娘滚。”
“她就带着我走了,然后拼死,为了保护我。”
湛勉坐在草地上,双眼看向小小的坟包,倾诉着。
那一个下午,两个小孩儿坐在一起分享自己心里难过的事儿,幸谦倒了外门弟子眼里珍贵的仙果汁儿给湛勉,安慰他说,这杯喝了,以后你好好的,夫人才不会难过。
湛勉问他,仙果汁外门不是很少吗?你怎么舍得给我?
幸谦笑道:“你不开心,所以想给你,哄你开心一点。”
全文完结
少年人纯净的羁绊只需要一杯不算甘甜的仙果汁就能建立起来。
后来他同湛勉越来越亲近,又再次被裳匀尊者看中收为了弟子。和这一辈子的他不一样,他看见的是湛勉同他亲密无间,日久生情。
这情景仿佛在哪见过,幸谦想了很久很久,终于知道了这熟悉感源自于哪里。
这很像很久很久之前,他沿着窦某那本书看完他自己炒的同人饭,做的一个梦,那个所谓的原世界线be版if线作为灵感来源的梦。
幸谦眼睁睁看着他们心意互通,直到登云宫再次暴动,仍然是一大队的人开进来,元溟老祖带走了湛勉。
然后他把湛勉扔在阵法里放血,自己匆匆赶到时,以为湛勉死了,不管不顾地一头冲了进去。
元溟尊者揪着他的头皮,把一盏魂灯拿出来,上面飘着的灵幸谦认识,是他一面之缘的一位师父——元溟尊者的道侣,玄牝。
而他自己的灵魂被活活剥离,疼痛钻入骨髓和灵识,没有魂灯也没用其他阵法了,元溟尊者把玄牝的魂魄塞到了幸谦的躯壳里,他一掉头,想要打散幸谦的灵魂。
湛勉突然拼死爆发了一股力气,硬是从阵法当中爬起来,一把燃烧掉了自己所有的修为和气运,推走了幸谦的魂魄。一瞬之间,元溟的灵力把幸谦的魂魄震成了两半,各自飘零走了。
是的,元溟尊者想要复活他的爱人,于是选中了一个容器。
但这一次的行动太不缜密,幸谦的魂魄分散开,一部分卷进了时空的乱流里。失败了的元溟尊者发了疯,他的全身灵力暴走,加上特殊的时间功法纷纷暴动,引起的所有人都在混沌和纷乱之中被裹挟着,回溯到了某个时间点。
元溟起初练这个,就是想要回到过去阻止玄牝的死,可惜他功法大成时才发现他只能回溯二十年,而玄牝早死了不知多少个二十年了。
于是回溯的时间里,只有一半灵魂的幸谦再次长大,这一次元溟侵入他和湛勉的神识,塑造他们相互厌恶的认知,提防着他再像上次一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