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黑发披散着,发尾泛起晶莹的白光,白昼的脊背很直,脚步很稳,明明没有脚步声,却又重若千斤。
他登上柴垛,单膝跪下,手掌泛起清澈的光,轻轻拂过阿昌的身体,阿昌脸上的伤消失了,手臂生了出来,再拂过陆堡长,陆堡长的头颅恢复如初,甚至连二人的表情都变得安详。
哭声响彻夜空。
芒昼跃下柴垛,双掌交叠合在额前,行了一个郑重安静的礼。吕午和左柏扭过了头。
董天心洒下一把黄沙,风扬起沙子,眯了双眼,火辣辣的疼。
老朴投出火把,高呼:“尘归尘——土归土——万物有命——云散见月——魂去兮——魂去兮——”
陆堡长和阿昌渐渐被火光吞没,化为冲天的烟尘。
夜幕降落,黑云漫漫。
黄沙堡百姓围着火堆,唱着悠远悲壮的歌谣,是战歌,也是送魂曲。
董天心的眼泪被火光烤干了,背后是冷的,胸口却是烫的。芒昼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转身走出人群。
大家的心声
二人经过狭窄的街道,踩着歪斜倾倒的台阶,看到一团混沌的月光藏在云层之下。又穿过茂密灼灼的火把丛,新砌的城墙砖散发出土泥的腥气。守城的兵卒默契避让,城墙上空空荡荡。
董天心和芒昼并肩坐在城墙之上,背靠茫茫沙海,整座黄沙堡沉浸在歌声中。苍穹辽远,大地空旷。
董天心不知道芒昼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只是有种预感,芒昼大约要告诉她什么。
芒昼望着黄沙堡,久久不语。
董天心也不急,安静地等着。
风吹透了脊背,芒昼解开董天心手上的绷带,冰凉的掌心泛起温暖的光,淡淡掠过董天心手背细细的伤口。
伤口飘起星光,愈合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和偶像剧世界里芒昼给他治疗时一样——
董天心:“你——”
“这不是疗伤的法术,”芒昼道,“是吾与生俱来的治愈妖力。”
董天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妖、妖妖——力???”
芒昼抬眼,瞳若静水,头顶钻出两只白绒绒的猫耳,白得发亮。
“吾母为烛龙嫡系一脉,吾父,为上古神兽朏朏。烛龙强悍,有半神之能,而朏朏孱弱,仅有微弱的治愈妖力。”
董天心张了张嘴,“所以,你力竭沉睡的时候会变成一只小白猫——不是猫,是朏朏,所以,你是一只混血——”
“我只是一只半吊子的烛龙。”芒昼这一次,用了“我”,而非“吾”。
大约是因为他今天穿了黑衣,五官竟是显出了一种苍白破碎之感,眉梢和睫毛似都染上了一层霜,和平常那个倨傲、臭脸、嘴硬的芒昼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