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无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心中感激白沐澜的善解人意。
……
虽说落凤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无名而言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况且他如今也过了喜欢四处闲逛的年纪,但这一日,有白沐澜这位故友相伴,无名竟也兴致颇高,二人在城中漫步游玩了一整天。其实也并非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岁月流转,能有老友在侧,聊聊过往,谈谈今朝,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那白发妖族少年正值天真烂漫、喜欢热闹的年纪,跟在他们身后,眼睛里满是新奇与兴奋,仿佛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而无名这些日子因着腹中孩子的缘故,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和喜爱,对待白发小妖也是大方慷慨,三人这一天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浓,已到了傍晚时分,分别的时刻悄然来临。三人再次回到望月楼,刚一进门,便与如约而至的暗邪碰了个正着。暗邪看到与无名在一起的白沐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怎么是他?”
“我与小名名叙叙旧,与你何干?”白沐澜岂是会示弱之人,立刻毫不退缩地针锋相对。那日夜里,他急着休息,便没与暗邪计较,今日可不同,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暗邪抿紧嘴唇,没有回答,手却已悄然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气氛剑拔弩张。
无名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好了,沐澜,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是你们二人还有未竟之意,改日再约如何?”因着暗邪在旁,无名特意省去了“姐姐”二字。
白沐澜本就没有真正要动手的打算,说白了,不过是暗邪单方面的敌意罢了。再者,白沐澜年长暗邪几岁,自恃身份,也觉得不该轻易与他动手。于是,他双手抱拳,向无名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我心情尚佳,便不与他计较了。小名名,咱们改日再叙,往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白沐澜绝无二话。”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比沈钰更好的归宿。过往已然消逝,再执着于过去也无济于事,何不放眼当下?站在你身旁的这位,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望你思量。”
无名同样抱拳回礼:“你既已觅得良人,我自然也不会落后。今日便到此为止,你多保重。”
“保重。”白沐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转身离去。
无名轻轻敲了敲暗邪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啊,下次可别这么冲动了。”
暗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他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怨,方才没忍住。”
“没忍住?我看你就是不想忍。”无名笑着摇了摇头,率先迈步离开,暗邪则快步跟了上去。
……
白发妖族少年见白沐澜回来,身形一闪,变回人形,好奇地问道:“狐狸,我从未见你对谁这般亲近过,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沐澜抬眼望向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眼中满是回忆与感慨,轻声说道:“他是一个即便被命运无情地踩入泥潭,也绝不自甘堕落的人;哪怕深陷黑暗的深渊,也始终坚信遥远的天空必有启明星闪耀的人。这样的人,值得所有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白发小妖眨了眨眼睛,显然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深意,他摇了摇头,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皱着小脸说道:“狐狸,我饿了,我要吃鱼。”
“好,要多少给多少。”白沐澜笑着摸了摸白发小妖的头,眼底满是温柔与宠溺。
16云烟,过往,新生晨光熹微,集市……
晨光熹微,集市上行人渐多,无名与暗邪并肩缓行,步伐并不急切。没承想,仅仅走出数步之遥,便瞧见了沈钰的身影。数月未见,沈钰仿若脱胎换骨般,往昔那挺拔伟岸的身姿如今竟显得有些佝偻,面容也尽显憔悴,眼窝深陷,神色黯淡无光,似是被无尽的愁绪萦绕。他就那般静静地伫立在街边,眼神直直地望着无名,显然是在此处专程等候。
无名的心脏骤然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往昔的情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脚步也为之一滞。下意识地,他转身欲逃离这个令他心乱如麻的场景。然而,沈钰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等等,我有话要说。”
无名的脊背瞬间僵硬,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冷冷地回道:“叙旧的话就免了,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不敢回头去看沈钰,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会在瞬间崩塌。嘲讽也好,同情也罢,他都不愿面对,那些复杂的情绪于他而言,太过沉重。
沈钰仿若未闻无名的冷言冷语,急忙向前几步,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无名紧咬下唇,脸色愈发冰冷,他一言不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试图甩开沈钰。
暗邪见状,身形一闪,挡在了沈钰面前,遮住了他望向无名的视线,声音低沉而冰冷:“沈钰,你们已然分开,莫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现在是我的阿名,不再是从前的小月。今日对他至关重要,我不想动武,但倘若你再纠缠不休,下次见面,我定取你首级,以偿还你昔日对他的亏欠。”
无名的眼眶早已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往昔的种种痛苦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纠缠不清,又何须再去深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