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斐然边跑边叫:“滕时!!”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回音中仿佛有什么异响,细听竟是人的喘息。
顺着声音出的方向,奚斐然一眼就看到了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的滕时,那一刻他心跳都停了,猛地扑过去扶住滕时的身子:“你怎么样!”
滕时倒在床上左右辗转,汗水遍布全身,看见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他漂亮的容颜全是痛色,双手死死掐着小腹,甚至疼得说不出来一句话。
奚斐然也不知道那是“没事”还是“不行了”,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刚才拿到的解药。
“那个蒋洲成的变态给我寄了个小盒子,里面有解药,我拿到了!”
解药在小瓶子的瓶口打转,倒了半天却怎么也不下来,奚斐然这才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情绪随着肾上腺素的消散,后知后觉地蔓延了上来。
奚斐然现自己最先上来的情绪是害怕。
他看着滕时苍白如雪的面容,只觉得被莫大的恐惧裹挟,怕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如果不是切身经历,旁人永远不会明白,失去父母造成的安全感缺失有多巨大。
有父母的时候,你可放心大胆地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犯错也无所谓,因为你知道你的身后有无条件支持你的父母。
就算你捅了天大的篓子,再狼狈,只要转身跑回家,喊一声“妈”,叫一声“爸”,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从父母死去的那一天起,奚斐然的后盾消失了,他成为了这世界上孑然一身的独立个体。
没有人再接住他,他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做错任何事都有可能万劫不复,只能如履薄冰地活着。
而就是这个时候,奚斐然看清了滕时的真心,这简直是救命的灯火,滕时的关照弥补了父母离开留下的空缺,即便不可能完全一样,但奚斐然知道,有人会接住他了。
这种信念带来的安全感,是他每夜可以安睡的唯一原因。
滕时不只是房东、饲养员,他是另一种不可磨灭的特殊存在,是安全感的来源。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不开滕时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滕时出事他要怎么办。
“蒋洲成给了我两个选项,我选择了解药,我这就给你……”奚斐然急促地呼吸着,拼命地往手心里晃,情绪几乎崩溃,“靠!为什么倒不出来!”
忽的,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狂躁的内心仿佛被那温度一下子降了温,奚斐然双眼红地看向滕时,后者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没事的……”滕时虚弱地颤声道,“慢慢来……”
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下一秒,蓝色的小胶囊终于滚到了手心里。
奚斐然立刻抓来一瓶矿泉水:“解药来了,张嘴!”
他扶起滕时,本以为滕时会立刻吃掉,却没想到滕时停住了,看着他手心的小胶囊,许久都没有动作。
“快吃啊滕时,吃了就好了!”奚斐然心急如焚,还以为他没听清这是什么,“这是解药!”
滕时虚弱地抬眼看向他,那一瞬间,奚斐然似乎觉得那凝望着他的漆黑眼底闪过一抹非常复杂的神色,然而那只是一瞬,下一秒,滕时一低头,吃掉了他掌心的解药。
奚斐然猛地松了口气。
滕时躺回床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