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先沉吟一会儿,作出一副纠结的模样,“我觉得,挺好的,他们两位都是有经验的编剧。”
“但你是原作者啊,只有你,才是和这个作品心灵相通的人,你也最有资格说应该怎么改。”
如果宣梨的本体是条咸鱼,那么此刻咸鱼弧度微小地挣扎了一下。
她低头抠桌子,“我……说不好,我没有经验。”
洛明斐拍拍她的脑袋,“难得见你这么忐忑的样子呢。”
“本来就是啊,我其实,没有什么才华,不懂编剧,小说都是瞎写的。你知道《逆流》为什么能出版吗?是秦诗宴他发现我在写小说,偷偷联系了出版社,用压岁钱给我印了十万册。出版社说卖不出去,他还强行给他的朋友们分派任务,叫他们帮我推出去……”
“可是,无论如何,有人会欣赏你的作品。”洛明斐对亲近的人小动作很多,老喜欢揉她头发和脸,这会儿抓了一缕栗色的长发在手中卷起放下,玩得不亦乐乎,“说来惭愧,我几年前第一次拜读你的大作,就对书里的浮屠城心驰神往,那天熬夜到凌晨才把书看完,我还一直想认识作者莫甘娜小番茄呢!。”
“你说真的?”宣梨抬起眼睛,渐渐燃亮栗色的两颗眼珠,“我的小说,真的是你的白月光?”
“咳咳”,洛明斐转移话题,“所以没有编剧经验,刚好是你的优点呢,就像《逆流》的世界观一样,虽然天马行空,却有股像野火燎原一样的冲劲儿在。文艺创作方面,有时候横冲直撞的新人,反而能做出最优秀的作品。”
宣梨在发呆,陈助理和资深编剧因为男主到底要不要变身吵起来,偌大的酒店会议厅里回旋着他们两人的声音。
因为洛明斐的话太具有煽动性,她这条咸鱼半个鱼头冒出水面,咕噜咕噜冒泡。思绪稍微澎湃,回想起当初刚上大学那会儿熬夜码字,每敲下一个字都像心头在擂鼓,志得意满地完善自以为的大作。
要是她还没毕业,还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只怕因此高兴得疯掉。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夹着突兀的流弹声,自窗外天空传来,酒店内尖锐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宣梨被惊醒。
“酒店外部遭遇星盗巡视,已解除危机,请酒店住客切勿慌张。”
她跑到窗外,只见一排整齐划一的战机拖着尾气划过头顶天空,从霓虹灯林立的高楼之间变换着队形离开。
拖着一排长长的尾烟。
“不要怕,”洛明斐和她一起站在窗前,握住她的手,“奥利维亚星的星盗很猖狂,但这酒店是当地财阀威廉斯先生的产业,星盗不敢侵扰。我已经跟他打点过了,这几个月的行程,由威廉斯先生确保剧组人员安全。”
宣梨点点头,往下扫视整个城区景色,夹在颓败的高楼之间,是成片高矮不一的贫民窟,天上落下银针似的小雨,城市被细窄的臭水沟划成四分五裂的形状,蔚为壮观。
洛明斐抚着下巴,“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我第一次读到《逆流》里的浮屠城,脑海中就浮现起奥利维亚星。这就是你笔下的浮屠城。”
《逆流》剧组的几个编剧默认,原着小说一定要大改特改,才有可能变成一部稍微合格的商业电影。
他们也默认那位原着作者兼老板夫人的宣梨小姐肯定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花瓶,是块背景板,只要每次开会的时候礼貌通知她来一下就够累了。
今天的宣梨小姐意见有点多。
她默默听完他们争吵,拍桌站起来,提出自己的见解。
“变身绝对不能删,男主变身后的形象是这本小说的灵魂。”
“可以删掉两条感情线,但我认为保留小后妈这条线更有张力。”
“几场战斗场面必须有一百人以上的群演,否则实地取景的意义就没有了。”
几位编剧:“这……”
他们没有当场反驳夫人,隐晦地对老板提了意见,希望夫人不要指手画脚。
谁料老板洛明斐正仔细翻看夫人亲自画的主角形象,闻言慢慢抬起眼睛,“我是请你们,来给我和夫人做事的,请你们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把画板交给服化道负责人,吩咐就按这个做。
再嘱咐几位编剧:“全部按照她说的做,你们可以从商业角度提出意见,具体如何决定,看她。”
几位编剧诚惶诚恐地退下,敢情这个戏是老板为了讨夫人欢心一掷千金啊!他们这几天完全忽略了夫人反而在她面前吵到翻天……
之后宣梨就发现,几个业界资深编剧对她毕恭毕敬,非要她再三追问才抛出点相反意见。
她只好在他们之前搞出来的剧本大纲上,增添了几个自己认为不能删掉的设定或情节。
包括把男二号交给景遥。
书中的男二号南珈是贵族家庭的长子,也是男一赫巡的哥哥,属于亦正亦邪的人物,一直在兄弟感情和保存家族荣誉之间挣扎,也是最后和赫巡决战的大boss。她对南珈的描述是“天生白色的头发,总是不见天日因而失去血色的脸庞,眼睛是宝石般澄澈的蓝色,总洋溢着三分纯真三分忧郁三分自矜三分温柔。”
忽略尴尬的描述,这个形象简直是照着景遥摹出来的。
对此男一号洛明斐是不太满意的,他皱着鼻子说:“男二号南珈是赫巡的哥哥,景遥没到二十,怎么演我的哥哥?”
宣梨对于哄洛明斐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了,“这证明你长得年轻啊!如果不知道你25岁了,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个中学生!而且是那种特别帅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