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应声,而后看向未殊。
“让王爷一个人静静吧。”
后者无声点头,与陈肃一同往皇陵外走去。
“瑛太妃虽走得早,但王爷对生母的感情很深,他一定很难过……”
陈肃自顾自说了一会,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一转头才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未殊不知何时已经折返了皇陵。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回来,或许是裴青陆孤身一人站在灰烬中,那身绯衣太像是一滩陈年的血迹,密不透风地蒙在了未殊的心里,让她窒闷不已。
他应当是奔腾而鲜活的,不该像如今这般褪色,孤零零站在那,仿佛一个迷途的孩童。
……
裴青陆不记得自己究竟站了多久,似乎是一夜。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道轻柔的吟诵声。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转头看到未殊,才讶然惊觉,她竟在不远处陪了一夜。
少女垂眸闭目,神情虔诚,念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睁眼,对上裴青陆凄清的目光,像是在解释:“这是往生咒。”
裴青陆语气缥缈:“真有来生吗?”
他静静地望着未殊,以为她会点头说有。
却没想到,少女神情认真,似乎经过仔细思考之后才回答:“我其实不确定……”
顿了顿,她又说:“但我觉得,人死了便是死了,逝者去往何处,是活着的人无法左右的。对于逝者来说,留在这尘世间的肉身或埋于地底腐败,或化为灰烬散落四方,都并没有区别。”
裴青陆觉得矛盾:“既然如此,你还白白念这往生咒做什么?”
虽然未殊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无从得知从拥有到失去是怎样的感受。
但玉清坛中偶尔会有香客,会让女冠为他们逝去的亲人办超度的法事,那些人通常面容哀戚,不惜千金香火,也想为亲人多做些什么。
一开始未殊并不明白,人都死了,做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日子久了,她也似乎慢慢明白了。
少女眼底隐有悲悯,声音很轻:“这是念给活着的人听的。”
“能予生者以慰藉,便不是白念。”
裴青陆望着她清澈的眼,有一刹那失语。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震撼自己的,究竟是她身后缓缓升起的朝阳,还是少女更胜朝阳的眼眸。
太妃的骨灰被勉强收拢,重新下葬。
被抓的老太监,原来是过去在先皇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怀福。
大理寺狱。
裴青陆神情掩在阴影中,满身肃杀之气。
“你背后之人是谁?”
昨夜意图在宫中行凶之人是宫里的太监,而怀福早在先帝驾崩之时便自请看守皇陵,并没有能力说动旁人与他一同干这要杀头的勾当。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效忠的另有其人,而那人的目的,便是要让怀福那句“牝鸡司晨,国之危矣。”闹得天下皆知。
怀福那张苍老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仿佛对自己即将面临的一切都十分坦然。
只是嘴里始终喃喃着一句:“奴才都是为了庆朝,圣上会回来的……”
闻言,裴青陆冷笑一声:“你被骗了,阵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