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自己没有意识到,刚才他问出陆隽霆小时候那个瞬间,他已经把另一只脚也彻底迈入了陆隽霆心底那片凶险隔绝的无人区。
对陆隽霆而言,一位不受邀请的人企图完全走近他甚至揭开他,这没有一丝温情可言,有的只有脱控的危险。这前所未有地让他觉得不自在。
而偏偏这个人是如此不起眼的魏寻,他不仅几次三番生生要闯,更是站在闯进来的缝隙里,举着牌子大摇大摆地喊着,我要来啦。
自负且可笑。
陆隽霆甩开了魏寻搭过来的手,冷冰冰地说,“怎么?跟过我一段,就以为有资格指手画脚了?”
魏寻被陆隽霆的话砸得有点懵,抿着唇一时丧失语言。
“什么意思?我没说什么啊。”半晌,魏寻才说了一句。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脑子太笨?”陆隽霆变得阴鸷地望着魏寻。
看着他一脸轻轻松松就闯了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怒气越窜越高,“我问你话呢。”
他声音忽然提高,吓得魏寻一激灵。
魏寻眨眨眼,说“你别吼啊,我这是关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那你这是应激啊还是过敏啊。”魏寻这么说,心里想着他八成有点什么心理问题。
陆隽霆的脸一片青黑,沉默半晌才让自己冷静了点,然后他嘲讽地说,“自以为是,不懂装懂。”
这算是陆隽霆送给魏寻的定义。
因为太难听了,魏寻气得嘴唇发青,“你……你……”你了好几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不知好歹”来。
之后陆隽霆轻声冷笑,觉得把魏寻的事拖到今天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更凶了些,但这个决定却不是冲动。
片刻后他说,“我们到底为止吧。”
“你最好清醒清醒。”
然后魏寻被一个人留在了这座陌生海岛的林荫道上,他被这句话冲击得甚至没顾上去追陆隽霆,再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人了。
蓝念听了个大概,觉得他们八成是没戏了,别管陆隽霆是因为魏寻越界,还是之前他们发生了什么别的事,都应该影响不了这个事实。
她自己在心里有种庆幸的感觉,就提醒魏寻,要为自己做打算了,之前不管是积累的人脉,还是攒下的礼物,该变现的变现,落袋为安,省得后面夜长梦多。
魏寻说完话,回忆又在脑子里一层层的显现,这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蓝念探出掌心拍了拍他,说,“你听见了吗?我有一些交易的渠道,需要的话我发给你。”
她边在手机上发消息,边问魏寻,“你攒了多少了啊?算下来才三四个月……”
“你说。”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寻打断了,他眨着一双用力思考过还是迷茫的眼睛,说,“到底能是什么事情,让陆隽霆受创伤到不想活了,所以我提起来他才反应那么大。”
“什么?”蓝念没想到,这个时候,魏寻还在惦记陆隽霆的心理,而且拜托大哥,人家要甩了你,你个泥菩萨自身不保还想着拯救人家,且人家好好的用不用得着你拯救都两说。
所以蓝念按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循循善诱地问,“你可以开心了啊,升职有钱,而且终于可以娶个oga成家了啊。”
魏寻点点头,但还在回忆,“一定是有事,吴枫和老孟会轮流给陆隽霆做领航员,担心他出现应激,你说我要不要也学一学啊。”
“因为什么啊?”蓝念莫名问。
魏寻微微皱着眉头,说“我怕他将来出事啊。”
就这么一句话,蓝念眼中染了很深的忧虑。
足疗结束了,服务人员端着木桶已经出去了,只留下蓝念和魏寻两个人,各自的心思在房间里安静的流淌,魏寻还一脸凝思苦想惦记着陆隽霆的样子。
蓝念打量了下他,像极了她以前那些不知深浅的朋友,半玩笑半试探地问了句,说,“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该不会是对陆隽霆动心了吧。”
“啊?”魏寻的脸迅速灼烧了起来,他几乎没用一秒时间就否认,说,“怎么可能。”
但下一秒他眨了眨眼,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嘴唇微微合拢,有点惶恐地望着蓝念,那里有一些坦白的求助和明晃晃的不知所措。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有的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
作者有话说:
没分干净,下章接着分
都要为不成熟付出代价,见钱眼开飘起来的魏寻要付,不知好歹只会发脾气的陆隽霆也一样
这一年的农历新年过得很早,魏寻无心上班,破天荒地又请了几天假,早早地回了老家。
他从未如此风光过,新房新车新官上任,还没进正月,魏寻的门槛就被乡亲们踏烂了,这个要他介绍工作,那个要他给点升学建议,甚至还有上门借钱的。
但不管怎么样走的时候总是要恭维两句,年轻的说魏总将来一定鹏程万里,多谢提携,年老的说村里上下属三代就看我们小寻最出息。
这些固然很好,但最好的还是魏寻站在门厅,一面能望见伊一在l型沙发上一会儿横着躺,一会儿竖着躺,不知怎么折腾好了,嘴里啃着零食看着比陆隽霆买的那个也小不了太多的电视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另一面厨房里终于没有烟熏火燎,吴莲心看魏寻回来夸他这个洗碗机真也不算白花钱,方便得很。
魏寻的眼眶又不争气地开始泛红,不管他和陆隽霆这点事儿怎么样,反正奶奶和伊一过得比好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