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然只觉得自己捡个孩子是给厉北辰捡来的了,看着面前这幅“父子情深”的画面就肝疼。
算是闹了一下午,厉北辰又留这儿用了晚膳,赖着不肯走,碰碎了一个君洛然好不容易给君倾禾寻来的瓷瓶后,就被赶出了君府。
君府的一帮侍人见又是厉王殿下被赶,就默默的开了门,退到一边。
被赶的厉北辰还不死心,又跑到一处角落翻上了墙,躲在暗处看君洛然哄了将离睡觉,又练了一会儿武,才灭了灯安寝。
等了一会儿,厉北辰觉得没意思,轻轻地落了下去,刚走了两步,前方的闺房猛地传出君洛然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走开啊!去死——”
沉寂的夜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头,猛然炸起波涛汹涌。
阿然!
蓦地一惊,厉北辰立马要跑过去,却见回廊闪出一道身影,沫儿衣衫简易的冲来,看见他也没行礼,直接冲进了闺房。
厉北辰稍后了一步,进去后便看见雕花红剔宽床上缩在角落里瑟瑟抖还在挣扎大叫的君洛然。
沫儿信手捏来安神诀,稳下气场,灵力缓缓的安抚着君洛然,不出一会儿,君洛然平静下来,又沉沉睡去。
沫儿收了灵力,即使身体虚弱了不少,还是撑着给君洛然盖好了天蚕真丝被子,挑暗些了灯火,才转身行礼:
“奴婢沫儿见过厉王殿下。”
厉北辰着急,阿然在去榕塘的那个晚上与刚刚一模无二,上前坐下探探阿然的额头,却无半分的异样。
“阿然为何会有这样的症状?”
沫儿回:“禀殿下,我家小姐自幼继承了刃雪剑后便就是这样了。”
君洛然在七岁接受承点时,独自在山林密室,跋涉了两天两夜,因为是天选,几乎和密室中所有机关与神兽交了手,拼尽全力的闯到最后一个地方,密室里最折磨精神的考验。
黑暗。
真正只有一夜的时间,生生被君家人幻化成了十年的错觉,还有漫长无尽的黑暗包围着她,冷冽刺骨,与那呼啸过着的猛兽。
恐怖如斯。
四周都是岩石,刺骨的寒冷浸透着她,因为是炎珑玉的继承人,君家人甚至没给她求救的机会,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熬了一年又一年,君洛然的意志完全崩塌,被逼完全唤醒炎珑玉,才逃出这十年的生天。
十年的地牢,孤独与黑暗。那个尚且年幼的女孩儿,是如何面对虚无,握上了剑?
他的阿然啊!
望着沉睡的君洛然,厉北辰心疼得几乎窒息,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阿然还受了这么多苦,若没有炎珑玉,意志崩塌的阿然是不是会永远困在那虚无中?
这是困扰她的心病……
解忧草!
“解忧草可有用?”厉北辰猛然想起,连声问道。沫儿为难道:
“曾有君府护府长老提过,可那里有十处结界,大公子试险,但也是受了伤遗憾而返,小姐说她不碍事,便不再让人去了。”
厉北辰指尖轻划过君洛然消瘦的侧脸,自语道:“怎的会不碍事,你从来不肯把自己的事与别人说一声。”
烛火暗淡,木香摇绕。
不知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夜里,阿然要多久才能如此安稳的入眠。
厉北辰默默的看君洛然沉睡。过了会儿抬头对沫儿说:“这么多年,麻烦你护着她了。”
沫儿复而行礼:“奴婢每月忍受剧痛接受灵力,自然是为了护小姐周全,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顿了顿,沫儿将礼又深了几分:
“殿下,恕奴婢胆大妄为,我家小姐与京都寻常贵女不同,有自己的路要走,却不懂如何处理各种关系,先前遇人不淑,今后万望殿下,多多体谅我家小姐。”
厉北辰一字一句:“阿然是翱翔于九天的凤,我倾心于她,自然是支持她的一切。”
与她站在同一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