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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唯有风知晓(第1页)

七曜踏入结界的时候,宋平乐正在焦急得不知所措。她看着那个小女孩焦急的小脸,轻轻走上前去。

宋平乐看到七曜,如同看见救星。她已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声音已经变得不像平时柔和,对七曜道:“难道,真的就这样,无论我回不回得到过去,都会有这样的遗憾吗?我答应过她的,答应的,她那个傻子,会一直等我一天的啊。我还没有告诉她,耗子药不能吃,不认识的东西不能胡乱吃,她会死的啊!她真的会死的啊!”

七曜上前蹲下来拥住宋平乐,抚摸着她的头道:“不要急,姐姐帮你。你告诉姐姐,她和你有什么共同的记忆吗?或许我可以利用那个作为媒介,帮你找到她。”

宋平乐平静了下心情,开始追溯自己的回忆,忽地,她到道:“风!她告诉我,风会告诉她一切!风可以吗?姐姐!风!”

七曜微微一笑,道:“那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走。试试看,风会不会告诉你答案?”

就这样,七曜牵着宋平乐,感知着愿主的意念,呼呼风声立刻变得尖利起来,七曜被这逆天的施术震得头上生疼,带着闭眼的宋平乐,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太阳慢慢回落,才走到了一个破败的旅店前。

苍耳看到宋平乐一个人来找自己,激动地又蹦又跳,宋平乐也是激动地又笑又哭,拥住苍耳,一连声地说“你不会失去了,你不会失去了!你以后千万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什么都不要乱吃,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你没骗我,是风,它知道一切……

七曜看着太阳慢慢在消失,一挥手,所有一切都静止了下来,仿佛时间停止,唯有宋平乐猛地昏睡过去,七曜上前接住了宋平乐,自己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女孩的眉间,然后半跪在地上,开始吟诵:

“团栾不散,因果摧残。溯洄光阴,只消执念。破!!!”

忽然,七曜身上蓝光大盛,她的眉毛倏地拧得很紧,似乎在忍耐着千刀万剐之痛,却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此刻有人在场,就会现在这个结界中,出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着,一个像其虚幻的影子悬在真实世界的空中,正待与实体结合。

这样的一幕可谓是天方夜谭,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就这样慢慢叠加,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悬在空中的世界中只有苍耳一个人,有着鲜活的生命。除此之外,两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全都如同倒映了现实世界一般,静静地存在着。

随着蓝光亮到白,整个悬在真实世界的那个“虚影世界”已经完完全全对准了真实世界的边缘,七曜睁开双眼,眼中满是血丝,大喊一声“归位!”,刹那间两个世界,边对着边,缝隙对着缝隙,猛然重合在了一起,然后风开始流动,草木开始摇摆,夕阳慢慢下沉。

宋平乐手腕上的红线,也缓缓消失。

少女是在一身黑衣的七曜怀中醒过来的,她已经恢复了来结界前的年纪与样貌,在她的记忆中,她小时候去找到了苍耳,没有惭愧,苍耳也还活着,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这位姐姐,我认识你吗?”宋平乐小声问。七曜目光冷冷,唇角却好像微微上扬了一下,没有回答。

月上柳梢头,七曜回到了幻思町。

乌涂已经候在店内多时,他看着满是疲惫的七曜,问道“你收集到了?”

七曜嘴唇干裂,坐下来连喝了好几杯茶后,才道:“还差一块……”说罢朝着地上一挥手,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奇怪,像件破衣服,有着一块一块被缝补起来的痕迹,每一块大小不一,若有这样的衣服,放到现在繁华的长歌城,乞丐也是不肯穿的。乌涂却深知其中的不容易,他看着影子的“头部”,那里已经有了个“头”的形状,但还有一块的地方空空的,心里明白便是七曜所说的缺的“一块”。

每每七曜帮人挽回一次遗憾,她就会得到世界重合的一块“阴影”。这一块一块的阴影拼凑到如今的人形,花了七曜几千年的心血。每一次得到“阴影”,七曜便要脱力整整一个月,比普通人还要柔弱许多倍。倘若遇到小事还可以应付,但一遇到大事……乌涂想起上次在怨魂口中救下的鲜血淋漓的七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半死不活地叹了口气。

七曜看向他,“我都还没趴下,你这要断气的样子给谁看?”

这个人绝了,永远都不会好好说话。

和乌涂、七曜一样,只有活在轮回之外的人,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不单单是一个孤立的所在。其实世界的时间与空间,就像是“光”一般的存在。

想象一个人是一个光的源头,那么,他周身出光的话,光束就有若干条。这每一条所谓的“光束”,就是一个选择,这些选择并存着,或许每个选择之中的人所经历之事有前后差异,却在本质上一样,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宿命”。随着人的选择不同,人们经历的事情会不同,可是结局,往往是相似的。

从一点出,结束于一点,是为“归零”。

乌涂道:“其实苍耳还是会死,因为她并不是因为误食耗子药而死的,而是她的父亲家中贫寒,负债累累,最后自身难保,不愿留女儿一人在世上受欺负,给她在吃食里下了毒。对吗?”

七曜闭上眼,“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才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

可乌涂却看见,在昏暗的光线下,七曜的眼角微微泛红。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看向那个“缝缝补补”的影子,抿了抿嘴唇,乌涂道:“你还是把你这影子收起来吧,我看见它脑壳疼。。。。。。”

七曜没有言语,只是打了个响指,那道影子便倏地缩为一缕细烟,没入她的眉心。

“我总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每次看到你,就觉得特别特别辛苦。一件事情,能坚持几千年。你看你,明明可以脱轮回,做个啥事都不管的旁观者,腾云驾雾,无拘无束。说到底那也是你应得的,却因为一个什么‘问心无愧’的劳什子由头,东奔西走,不死不活?”

乌涂越说越无奈,站起身来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却现七曜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唉。。。。。。”,乌涂自顾自叹息一声,却又仿佛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般,笑了笑道“可这也是我最钦佩你的一点。”

清晨,七曜被胳膊上的酸麻感折磨得睁开眼,她竟然因为重合世界太过于疲乏在桌子上趴了一整夜。脖子一时间掰不正,动作间身上却有件衣服掉了下去。她诧异地转头,捡起地上的黑衣,拍了拍尘土。

那是一件黑色的袍子,不新不旧,其上是华美的暗纹,布料于现下不算贵重,可在三千年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她想起三千年前的乌涂,本是一个多么意气风的少年,第一次看见他时,自己还是个连几只怨魂都对付不过来的小角色。

那日自己杀得满身污血,正打算与最后一只怨魂同归于尽之际,十七岁的乌涂在百步之外射出救命的一箭,自己回头时,看到的就是穿着这件黑袍的乌涂,那少年眼眸亮如星辰,将手中的弓背到身后,笑着问道:“这位姐姐,你没事吧?”

可是那件事后,那位一身少年气的年轻人,便也永远地消失了。

七曜收好衣服,推开幻思町的门,踏上了去坟场的马车。

顾唤,好久不见。

密林之中,那座荒坟前有个男子已经到了。男子站在墓碑前,低头沉默着,刚刚从牢里被放出来,他有些适应不了漫天撒下的日光。

七曜走到他身边时,他也还是没有抬头。

可是七曜打破了这沉默。她声音不高,气场却不像平时白日里那般让人觉得可亲,整个人要形容起来的话,就像是三月开早了的春花,被一场不懂怜香惜玉的大雪冰冻,只留下了死气沉沉的美丽,没有了吸引人的芬芳。

“过了这一遭,你便投胎去吧,喝下孟婆汤,了结这孽缘。我也尽快还你自由身,从此碧落黄泉,你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男人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头低得快要贴住胸膛。

七曜继续道:“这一世你因为暴怒犯错,本该在意外中死掉,却因为你母亲为你挡了一命得以活下来。如今劫难已经过去,余下的,我自己尽力就好。还剩一片碎片,我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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