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了这么多珍贵的食物,他底下的人也不会有怨言吗?
不得而知,诺亚决定换个方式,他对送饭的军雌说道:“把阿斯莫德叫来。”
阿斯莫德没有走远,一直在另一个房间注意诺亚的情况,他进去时,诺亚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水果,桌上是刚送来的饭菜和果汁。
阿斯莫德来到他的身前:“你找我。”
诺亚慢慢擦了擦嘴,然后端起果汁,毫无预兆地一扬手,果汁劈头盖脸朝阿斯莫德泼去。
以军雌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泼中,阿斯莫德略略一偏头便躲了过去,没沾上一点儿。
不过诺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阿斯莫德神色明显沉了下来,压着脾气道:“不要胡闹。”
诺亚站起来,悬殊的身高差让他只能仰头看着阿斯莫德,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凌厉又桀骜,让人一看便知这位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诺亚伸手抓住阿斯莫德的黑发,将他拽得俯下身,冷着脸,贴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说了,不准俯视我,下贱的虫奴。”
诺亚的本意是要让阿斯莫德跪下,当众给他难堪。以阿斯莫德的脾气,必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诺亚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骄矜可恶的雄虫,在他身边只会不停地给他找麻烦,完全不值得他顶着帝国的压力将自己带走。
和帝国的上一次战争才结束不到两个月,反叛军需要喘息的时间,如果诺亚在阿斯莫德这里出了事,短暂的和平必然会被打破。
所以阿斯莫德就算对他再生气,作为反叛军首领,他都必须顾虑大局,不会杀他,只会将他毫发无损地送回帝国。如果再精明一点,也大可以拿他作为筹码,向帝国提条件。
诺亚想得很周到,所以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激怒阿斯莫德,知道他厌恶什么,就偏要做什么。
他还记得,第一次这样称呼对方的时候,阿斯莫德愤怒到双目通红,如果不是被铁链锁着,几乎立刻就要扑过来拧断他的脖子,可见他对这个称呼有多么深恶痛绝。
谁料这句话说完之后,阿斯莫德只是顿了顿,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怒不可遏。他也没有顺从诺亚的意思跪下来,而是微微俯身,一手横抱在诺亚臀下,一手托住他的肩背,像抱虫崽一样将他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诺亚下意识伸手扶住阿斯莫德肩膀,愣了一下:“你、你做什么?”
阿斯莫德手臂稳稳当当,抱着他毫不费力,注视诺亚的视线从俯视变为仰视。明亮的灯光打进他的瞳中,冷酷的墨黑似乎疏浅了几分。
“这样就不算俯视你了。”阿斯莫德说,方才还能看出一点火气,现在却平和得不像他。
诺亚诧异了,仔细打量他的神情,这都不生气?
这独角戏他自己也唱不下去呀。
诺亚想了又想,暂时想不出可以无理取闹的由头,只好放弃。踢了踢阿斯莫德的腿,皱眉道:“谁允许你抱我的?放我下来!”
阿斯莫德便把他放到椅子上,还是抬头看他。
诺亚泄气地坐下来,折腾了这么久,他肚子也饿了。阿斯莫德准备的食物全是他爱吃的,天知道他掀桌的时候有多心疼!
既然这招没用,他索性好好吃饭,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余光瞥见阿斯莫德还站在原地,没好气道:“出去,不想看见你。”
他一头金毛胡乱呲着,阿斯莫德临走时揉了揉,得到一个愤怒的瞪视:“不许摸我!”
诺亚自己一个人吃饭,明明面前的饭菜都和往常吃的没有什么分别,进到嘴里却总觉得食之无味,总觉得吃饭时身边少了个人,哪里都不习惯。
诺亚越吃越难受,干脆不吃了。
坐回床上裹着被子发呆,他想不明白阿斯莫德为什么不生气,明明从前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现在却一点火星也不肯对他冒。
他心里十分讨厌这种变化,就好像……就好像记忆中阿斯莫德冷傲的脸逐渐模糊,变成那些千篇一律的,驯顺讨好的,他记不住模样的脸孔。
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盖过了其他所有纷乱繁杂的情绪,诺亚正抱着枕头不知所措时,忽然瞥见门口有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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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阿莱,真是太没分寸了!”
看着监视器上乐呵呵玩棋的两个人,再看看一言不发的首领,艾特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阿莱是不是疯了!
他磕磕巴巴道:“我、属下这就把他叫回来。”
还没走出去,就听阿斯莫德道:“不用了。”
“我亲自去。”
艾特绝望闭眼,完蛋了!
阿莱是那种很传统的军雌,粗蛮、强大、勇敢,在某些时候却又笨拙而愚忠。未婚雌虫大多对雄虫抱有幻想,希望自己未来的雄主俊美温柔,婚后生活幸福甜蜜,然而事实总是截然相反。
从第一眼见到诺亚时起,阿莱就觉得,这就是自己梦想中雄主的模样,好像是梦境中的人物走到现实一般,让他备受吸引,上瘾一般想要靠近。
即使知道那是首领的雄主,擅自靠近也许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他也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若无其事地从门口经过,视线在诺亚的脸上流连。
停下的次数多了,被发现一次也不奇怪,但阿莱没想到诺亚会让自己进去。
不需要片刻的迟疑,在靠近雄子和远离惩罚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诺亚记不清阿莱的脸,但对他浓密卷曲的红胡子很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