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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1页)

待那墨绿的药汁擦得干净,柳美人迫不及待伸手抚了抚侧脸,对着妆镜左右照了又照。

妙清呼吸紧张,看清了主子干净如初的脸颊,惊喜地瞪大了眸子,“主子,这药当真有?用!”

柳美人拂开发鬓,仔细看向耳后的肌肤,光华白?皙,与寻常无异,她眼?睛亮了起来,又想到什么,不快地拧了拧眉,“可惜只能维持几日。”

不过只这几日,也足够见到皇上,待再生疹子,再敷上药汁便是。

连日的阴霾扫了大半,柳美人不愿浪费这大好的机会?,如今后宫杨贵嫔生下公?主,张贵人有?孕,她身子又无大碍,再侍寝两回,定能怀上皇嗣!

柳美人志在必得,翌日也不再告假,早早去了坤宁宫问安。

殿内撤下了一人位子,姜嫔扶着宫人进殿,余光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没人敢去提离了宫的陈宝林,今日瞧见许久不见人影的柳美人到了坤宁宫,嫔妃们对视一眼?,将?这话头牵扯到了柳美人身上。

柳美人有?今日遭遇,与徐答应脱不开干系,数月前,柳美人虽不是六宫最受宠的嫔妃,因旧日柳侧妃之故,得皇上几分怜惜,六宫谁不笑脸相对,何其风光,而今不似从前,杨贵嫔与张贵人接连有?孕,宓才人又圣眷正浓,孟氏女入宫,御花园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皇上怎会?还记得柳美人是谁。

徐答应看柳美人最不顺眼?,倘若不是因柳美人,她怎会?无缘无故被皇上禁足,解禁后,柳美人一连数日称病不出?丽景轩,起初她疑心柳美人又在耍什么手段争宠,过些时日,发觉丽景轩毫无动静,太医倒挨个换了一个又一个,她有?心打听,丽景轩上上下下守口如瓶,嘴严实得紧,今儿见到柳美人进来,除却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些,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大病,

柳美人一进殿,徐答应就翻了个白?眼?,“嫔妾请安数日不见柳美人,还以为柳美人是忘了这宫中规矩,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

柳美人退了疹子,心情正好,也不理?会?徐答应话里的机锋,掩唇轻咳两声?,仿似极为虚弱,“前些日子吹风受了寒,身子不适,让徐答应担忧了。”

谁会?担心她啊!

徐答应被柳美人恶心的晦气,她眼?眸轻翻,止了话音,懒得再理?会?柳美人。

明裳眼?眸仿似无意掠了瞬柳美人的双颊,待看清肌肤的细白?,她微蹙起眉尖儿,轻抿唇角,收了眼?光。

柳美人的病生得古怪,痊愈得也古怪。刚过年关,天尚且寒冷,月香从外面进殿,裹挟了一身寒气,她搓搓双手,跑进内殿,脸有?愧色,“丽景轩瞒得严实,奴婢没能打听到消息。”

这也在明裳意料之中,柳美人看重此事,知晓内情的人自然都是自己亲信。

明裳指尖卷着绣帕的花样儿,眼?底眸色微闪,柳美人究竟是否治好了她的脸,一试便知。

柳美人心急,总要比她耐不住性子。

……

乾坤宫

全福海这才向皇上通禀陈宝林离宫一事。送出宫的人回话,陈宝林临出?宫门,不知从哪得的消息,知晓了府上近况,父亲入狱,不日斩首,陈宝林当即眼前发晕,软了双腿,哭喊着要求见皇上,看着的小太监哪会?由陈宝林哭闹,强押人进了轿撵,送出?宫门。母家失势,陈宝林剩下的日子留在寺中干粗活差使,又怎会?好过。倘若陈宝林识趣,本本分分地守在宫里,还能有?一条活路,只可惜她太过自负,自以为天衣无缝,又怎能瞒得住皇上的眼?。

御案堆积了一日的奏折,李怀修揽袖持笔,眼?目淡淡地批阅了几个字。半晌不听人开口,全福海觑着皇上的脸色,怀疑皇上压根儿没把陈宝林放在心上,想来也是,陈宝林不论家世相貌,还是性子才学?,都不值得皇上在意。

他便没再提这茬。

良久,李怀修搁置了批阅奏折的紫檀朱笔,轻捻扳指,“传旨,三?日后由大理?寺行刑。”

全福海心口一怔,额头冷汗滚下,躬身应了声?。

他吩咐下去,回来伺候时,见皇上已经批阅完了御案的奏折,正提笔在宣纸上作画,画的是凌霜寒梅,全福海脑中搜罗一圈,也没明白?皇上这幅画的意思,他干脆不再揣测,反倒记挂起另一桩事,犹豫许久,仍是说出?了口,“皇上,近日承明宫中接连请了几回太医,奴才听闻,贵嫔娘娘的身子似乎不大爽利。小公?主也大抵是受生母影响,夜中有?时也会?哭闹几个时辰。”

李怀修俯身作画,淡着的脸色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才稍有?变色,他拧起眉宇,叫人看不透眼?底的暗色,“太医如何说?”

全福海听到这,才松了口气,自己这话是传对了,皇上命他亲自去知画斋传口谕,他便觉得不对,皇上待陈宝林一向不去理?会?,为何吩咐他去办这桩事,直到经过承明宫主殿,多问的一嘴,有?几许了然,皇上真正在意的,是刚下生不久的小公?主。

皇上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极为在意皇嗣,毕竟是皇上的骨血。杨贵嫔生产后性情忽变,闭门不出?,倘若是以前,定能揣摩几分圣意,知晓该怎样请皇上过去,皇上不喜杨贵嫔的做法,谁让杨贵嫔仍是小公?主的生母,皇上待杨贵嫔的情分,也因这个孩子,较于从前,多了几分。

这夜,圣驾去了承明宫。

承明宫

今日小公?主哭闹得久了,杨贵嫔便要乳母将?公?主抱来,自己亲自去哄。

小公?主不到月份生产,胎里不足,生下就皱皱巴巴,养了些时日,脸蛋才多了些肉,仔细能看出?眉眼?间与杨贵嫔有?些相似。她低敛眉梢,温柔地碰了碰小公?主的脸蛋,似是感觉到母亲的爱抚,小公?主嘴鼓了鼓,终于不闹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看眼?前的女人。

这时,殿外宫人传话,圣驾到了承明宫。

闻言,杨贵嫔眸子微亮了下,她揪紧了被角直起身,手心抚过发鬓,问云秀她模样如何。生下小公?主后,杨贵嫔身子大损,加之府上送进的那封家书,以至于她整日茶饭不思,憔悴许多,也只有?见到女儿,才会?露出?些许笑容。

云秀心酸地险些落泪,她上前去扶杨贵嫔,“主子姿容绰约,不施脂粉也甚是好看。”

纵使知晓云秀话中夸大,杨贵嫔也因这句安抚,而轻松许多。

没有?女子不看重自己的容色,尤其在这深宫里,女子如御花园中的花,倘若开败了,只有?被宫人挪出?换上新种,赏花的人更不会?在乎,那些凋零的花朵。

杨贵嫔不知自己怎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从前的自己何等高?傲,怎会?如今日这般自怜自艾。

她整理?好心绪,因身子不便,不必到宫外接驾,待李怀修进殿,她低敛眉眼?,安安静静地福礼。

素净苍白?的脸色,与孕中只为争宠,满心算计的女子判若两人。

李怀修淡淡点头,让她不必多礼。

殿内很静,伺候的宫人自觉退出?了内殿。不知为何,杨贵嫔生产时九死一生,分明有?无数话语要说给眼?前的男人,可现在,竟不知如何说出?口。她动了动唇,鼻尖竟酸涩难忍,落下两滴泪来,生怕眼?前的男人厌弃,慌忙捏了帕子擦拭眼?尾,微别过脸,涩声?,“嫔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床榻的女子身形消瘦许多,脸色苍白?如纸,倒正如太医所言。

李怀修本意并非如此,杨家是他一手养至今日,却因他的纵容,杨贵嫔的有?孕,日益狂妄,不知规矩,他不来承明宫,也是给杨家的警醒。唯一出?乎他所料的是,杨贵嫔对他的冷落,不哭不闹,也不为自己,不为杨家争辩一句。

他敛起眼?色,道了句“无妨。”遂撩袍坐下,低眸看清襁褓中刚诞下的,眼?神才有?了些柔和。

小公?主转转眼?珠,看看里面的女人,又看看正低眸注视她的男人,大抵有?所察觉,小嘴咕哝一下,眼?睛弯弯,咯咯笑出?了声?。

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殿里凝固的气氛,杨贵嫔顾不得感伤,眸子又惊又喜,掩唇险些又要哭出?来,她下意识抓住男人龙袍的衣袖,“皇上,小公?主会?笑了,这几日小公?主从未笑过,定是见到父皇,她便笑了!”

生产后的女子情绪敏感,极易落泪,杨贵嫔鬓边的青丝垂到脸侧,眼?眸湿润如水,佳人消瘦憔悴,最是令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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