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元和学校请了两周的假,现在还未返校,需要和学校老师那里去通个气。
梁书弗点头,“好。”
这次表哥肯定遭了大罪,回来后也得先休养几天。
这天晚上梁书弗睡得不是很安稳,脑子里一堆事情。
不知道舅舅和父亲找到了表哥没有,表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都怪她,给表哥出主意,让他在寒假里先去适应一下,要是表哥有什么意外,她以后怎么面对舅舅舅妈。
惶恐之下,梁书弗在心里和各路神佛求了个遍,又求了孙家的列祖列宗,在迷迷糊糊中,梁书弗半睡半醒了一会。
然后她又想起邻县供销社采购的一千多头花,这几天应该会有反馈了;又想起了商标厂的新商标还没去确认款式;还有给海市批市场的电报都没有拍,天气日渐暖和,不知道顾老板那边羊绒料还没有了。
外面传来了鸡叫,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舅舅和父亲今天早上肯定会传消息过来。
她睁开眼,现身边只有瑶瑶,对面的片子床上空荡荡,那被子一看就是没人睡过。
梁书弗套上薄棉袄,推开了隔壁工坊的门。
见到女儿,孙秀芹从灯光下抬起头,先看了下外面的天色,然后道:“怎么起来这么早?”
“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在这做了一夜的衣服?”
梁书弗走过去摸了下母亲的手,“这么凉,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去年医生说的话都忘记了?”
孙秀芹有点心虚,“这两件衣服你陶阿姨急着要,再说不过是熬个夜,我在纺织厂的时候熬习惯了。”
梁书弗把自己搓热的手放在孙秀芹手背上,然后道:“妈,纺织厂的工作你要不辞了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孙秀芹愣了一下后才道:“我上了十几年班了,都习惯了。再说我上夜班也不累,下半夜还能打个盹。”
“妈,我是认真的。”
梁书弗看着两台缝纫机,还有旁边架子上的布料,墙上挂着的样品。
“我看周姐姐现在已经上手了,等新房子造完后,裁缝作坊还能再添置一台缝纫机,到时候你一台,小来婶子一台,周姐姐一台。咱们把裁缝作坊变成服装厂。”
“小弗,哪有那么容易。”
孙秀芹摇头,“衣服和食物不一样,食物吃了就没了,今天吃了明天还要买,而一件衣服可以穿上好几年。咱们做那么多衣服,卖不掉不都砸自己手里了?”
衣服越放越旧,也越不值钱。
“妈,咱们县城的纺织厂太多了,不论规模大小的话,光是咱们乡里就有七家纺织厂。这么多纺织厂里,效益好的有几家?咱们队里的纺织厂也只是半死不活的撑着罢了。”
今年过年,队里的纺织厂只了每人两块毛巾,两块肥皂。
毛巾是大队里毛巾厂的产品,肥皂是隔壁大队肥皂厂的产品。都是纺织厂用自己的库存货和人家换的。
虽然毛巾和肥皂都很实用,但也可以看出纺织厂效益不好,否则就会和乡办的砂轮厂,水泥厂,海周纺织厂一样又钱又鱼肉了。
孙秀芹沉默了。
书弗说的对,厂里效益是真的不好。
现在她们厂里每个月的菜金就给两、三块钱,厂里说是等年底一起,可等到年底钱的时候,又只了一半。
厂长说另一半等今年夏天前掉。今年的菜金又是只一点,这样下去只会越欠越多。
厂里职工不是没有怨言,但不干又能去哪呢?
孙秀芹倒是可以回来做衣服做头花,或者帮丈夫收农副食品,可真让她辞掉干了十几年的工作,她又不舍。
还有裁缝的生意现在看着是挺好的,但谁能保证生意会一直好下去?
万一之后上面出新政策,不给老百姓做生意,还要罚钱呢?又或生意不好了呢?
有一份工作,至少有份收入。
“小弗,我再想想。”
孙秀芹下不定决心,“你小来婶子也在纺织厂上班。”
梁书弗知道这事急不来,便不再劝,“妈,你去睡一会,我去做早饭。”
刚说完,仓库场外的那条石子路传来了自行车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