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綿長的探索,陳自祈未從他的眼中感到波瀾。
良久,終於移開了目光。
他抿了抿唇,手指捏著少年的耳垂,帶了點力道,小巧潔白的耳垂染上紅,才鬆開了禁錮。
「等我回來。」
他道。
不再是命令的口吻。
然而貓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的。
陳三願點頭,身後束成的長長黑髮隨著動作甩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他捉起青年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側,如同從前無數次做的那樣,帶著順從意味的告別,乖巧道:「等你,哥哥。」
他並未詢問這個將他圈養的少年因何捨得離去,也未產生屬於人類繁瑣情感中的解放或者喜悅,不舍是偽裝出來的,經年學習實踐出來,從書本和電視裡模仿出的完美。
於是,一隻貓成長到這個年紀,被馴服得徹底。
陳自祈望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又順著眼睛滑落到鼻子,嘴巴,這樣尋常的人也未多出什麼器官,一點也不特殊。
要說眼睛漂亮,也就這樣,沒什麼稀奇的,世上比他好看的人成千上萬,如何就能特殊到這個地步呢?
陳自祈正思索,心臟陡然跳了一下。好似要衝出嗓子眼,帶著未可預料的特殊情愫,他驀然摁住手心。
「哥哥?」
躁動一下按捺下去,陳自祈若無其事摸上他的耳朵:「嗯。」
往後再思索,總之,日子還長。
何況,離開本就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不久前父親給他打的電話,話語中暗示,在異國他鄉尋覓到一項的治療技術。
若是能治好……
他並未繼續思考。
陳自祈離開得突然。
某一日陳三願醒來,站在門口的劉阿姨板著臉,對他道:「小少爺,早上好。」
陳三願迷迷糊糊道:「早上好。」
他依照習慣坐在床上發呆,等待睡意徹底消散。
頭髮凌亂,又長,睡得不太安穩,夜裡翻了許多次身。
等了半晌,陳自祈並未拿著木梳出現,劉阿姨走到床沿,伸手攏住了黑髮。
陳三願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因為他沒有說。
陳自祈沒有說的事,陳三願就不會問。
常年封鎖的幕簾被人掀開,窗外明媚的陽光散落在少年蒼白的皮膚上。
近乎透明,好似快要消失。
故事中小美人魚的故事,接觸到陽光會變成泡沫,死在青天白日。
陳三願是貓,也喜歡這個故事。
他曬在太陽下,裹著棉毯,又拖著下巴盯著樓下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