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纱幔,楚玉宁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芫,语气咄咄逼人,诡辩到让人难以应答。
场内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刻薄地挑理,这不是故意让人家姑娘答不上来吗?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对方留。
沈芫脸上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她不急不缓地反问道:“楚公子不知该如何评断一个人吗?”
楚玉宁一怔,不明白沈芫这句反问是什么意思。
沈芫唇角微勾,笑着道:“母不正,则可大火烧之。这不是楚公子下的评断吗?何为不正,楚公子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听见这话,楚玉宁面色一白。
他咬着牙压低声音道:“沈芫,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在乱说些什么!这里是闻道宴,是我们读书人辩论学识的宴会,不是你一个女子可以随意说话的场合!”
“楚公子不是在同我辩论圣人所言吗?怎么又不准我讲话了?”沈芫的声音并不低,如水冻成冰,震人耳聩。
溪边的书生以及风亭内的家眷听见沈芫的话,不由回想起建安城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话本——《火烧亲母》。
有些人不知情,拉着身旁的人,那人立马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楚家村有个读书郎,读呀么读书郎,读书郎爱读书,借来银钱去读书,读完书不还钱,不呀么不还钱!”
“楚家村有个读书郎,读呀么读书郎,读书郎烧亲娘,为什么要烧亲娘,为怕亲娘太丢人,太呀么太丢人!”
不知是哪个风亭内带的有孩童,竟唱起了歌谣。
这首歌谣也是最近城内流传出来的,有不少孩童会唱,有人起了个头,剩下的人竟在亭内你一句我一句地接着唱了起来。
楚玉宁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瞪向沈芫的眼神布满血丝,红得骇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沈芫今日来参加闻道宴就是来报复他的!
她见不得他好过!
“这几句歌谣,老朽出门买菜时,曾在街市上听过。”慕容老先生抬眸看向楚玉宁,问道:“歌谣里唱的人可是你?”
楚玉宁站在原地,想否认,但已有其他书生抢先答道:“先生,楚兄是平安镇楚家村人氏,就是歌谣里唱的人!”
“不是!我不是!”
楚玉宁急切地走到慕容老先生面前,想要为自己分辨,可江太守一抬眼,便有两个侍卫上前将楚玉宁挡住。
楚玉宁只好站在十步远的地方,嚷嚷道:“先生,你不可听信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一面之词,我没有欠钱不还,更没有火烧亲母。”
“欠钱不还,是那女子污蔑我,我并未借钱,谈何欠钱不还?火烧亲母,更是那女子杜撰的,我娘是不甘受辱自尽而亡!”
“这女子见说不过我,便口出恶言诋毁我,也不知这种蛮横无理的乡野村妇是怎么被放进来的,这里可不是她一个乡野村妇能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