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陈风禾突然想起多年前,她曾偷听到舅父与舅母的谈话。
当时舅父语气担忧,谈及他们的爹时,说他们爹总有一天回来接他们,他们是大富大贵的命,不要过多的苛责。
至此,陈风禾心中总有些期待,期待那个不凡的爹可以从天而降,解救他们姐弟俩。
可日复一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她心中的那点儿期待早已消磨在无止尽的磋磨中,有时她甚至会想,还不如没听过那句话,不曾拥有过希望,失去也不会那么难受。
直到此刻,终于有了音信,她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怨愤。
“我爹?就是你们口中的王爷?可他若是王爷,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们?也无人来祭拜我娘?!”
“王爷与王妃相识于边关,九年前,王爷被围困于潮桥城,派人将王妃送出城,当时并不知王妃已有身孕,”玉净尘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后来王爷突出重围,王妃却不知所踪,王爷派人去寻,人没找到,只查到当年王妃是化名跟在王爷身边,找了多年,直到去岁才有了线索。”
陈风禾一时哑然。
乱世之中,一个化名的女子,还去世了这么多年,想要找到何其之难,足可见她那个爹也下了苦心。
“既已寻到,他为何不亲自来……”
“王爷查到线索,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可边关战事又起,王爷被人算计,侥幸逃得一命,此时仍被追杀,不敢贸然前来,但你放心,我会将你们平安带回。”
玉净尘说的诚恳,陈风禾却是满脸的质疑:“今夜你可差点栽了。”
“那是因为我中了沈弈的连环计,受了重伤,”玉净尘自嘲的笑了笑,“但此刻沈弈和藏影卫应该已被引走,就算有剩,多半也已被城守驱逐。”
“何以见得?”
“你看。”
陈风禾顺着玉净尘手指的方向,透过漏风的窗户,可见一方暗夜,有几只苍鹰正在空中盘旋。
城中的沈弈正和几个玉净尘的手下打斗。
他武艺高超,那几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交手引发的动静,吸引了苍鹰的注意。
“作乱之人在城西,追!”
巡夜的官兵终于发现了沈弈的身影,纵马疾驰而来,沈弈撮指唇边,连打几声响哨,奈何风雪之中,无人应答。
袁放死于破庙,藏影卫被引出城,就连他骑的马,也被人暗中斩杀。
官兵越来越多,以鸟哨传音,从四面八方围捕而来,沈弈离开房顶,落下小巷中,在雪里一转,甩开追兵。
刚出巷口,却有更多的追兵掩来。
沈弈不敢恋战,抽身退走,脚步犹如点水浮萍,于雪中留下浅浅的一行脚印。
不料前方官兵合围,各自弯弓搭箭,然而阵势还未摆好,他转身一抖,从袍中抖出无数牛芒般的黑色小箭。
面前巡防卫士纵马杀到,怒吼道:“何人在邵景城内放肆!”
眼看奔马正要与沈弈对撞之时,他迅速摘下斗笠,挥手一掷,那卫士瞬间从马上倒栽而下。
错身而过后,斗笠飞回,沈弈接住,戴在头上,不再言语,纵身蹿进小巷内,再无踪迹。
骚乱方停,城中骑兵挨家挨户敲门搜查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