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匈奴勺夏部对敦煌城的攻城开始了,这是首领极支辽做出的决策。
部落勇士星夜奔袭数百里,为求神速,所带粮食补给不多,故而攻城宜快不宜慢。
领地的草场衰颓,牛羊不肥,这个冬天会又冷又漫长。
为了部落的延续,刚被推上首领位置的极支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南下攻城,抢夺过冬的食物给养。
在先辈们所处的年代,汉人强盛,炎汉天威加于漠北,“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那是部落的百年屈辱。
在很小的时候极支辽就立志洗刷部族耻辱。
先辈们为图生存,不得不选择归附,在汉人划定的牧场窝囊地徙居。
但现在,汉人的朝廷开始走下坡了,卧薪尝胆,是时候再现部族的荣光!
前日围住敦煌城后,极支辽便下令加紧建造云梯。攻城是下策,部族的优势是骑兵冲锋,勺夏的儿郎人人惯骑马,惯射猎,善于马战,这是相对于汉人最得天独厚的优势。
骑兵的优势在攻城战中无法发挥,于是从云梯登上城墙的勺夏勇士在上墙后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直奔城门。
开城门,而后迎骑兵冲入城中,马踏敦煌!
作为攻城先锋的伊稚踩着云梯跳上城南的高墙,他以为上了城楼必有一番恶战,做好了死战的准备,结果城墙上就零星几个轻卒。他冲杀上去,提刀几下全部砍翻,城墙上立刻畅通无阻,门户洞开。
伊稚擦擦脸上刚沾的血迹,眼神闪烁着兴奋的红光。
面对他们勺夏勇士的围城,汉人怂得跟兔子似的,连抵抗都不敢,吓得屁股尿流了。
他回头振臂,对着陆续登墙的兄弟喊:“都跟上,直取城门!”
登城先锋营由两百勺夏勇士组成,在伊稚的带领飞速杀奔城门方向。一路上防卫的汉军轻卒一个接一个被杀下城墙,扑通坠地。不到一刻钟,顺利抵达城门楼,转动绞盘,放下吊桥。
伊稚杀得兴起,形势大好,胜利在望了!
等他们部族的骑兵进城,城里的给养粮食全给搬空,搬不走的就烧掉,女人都抢走,敢有反抗的全杀死,部族的百年耻辱是时候还给这帮狡诈的汉人了!
然而,当先锋营杀下门楼准备打开城门时,却发现门前立着数十名汉人的兵卒,正严阵以待。
伊稚没当回事,汉人早已望风披靡,就这么点人,没什么威胁。旋即手一挥,下令全体掩杀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勺夏勇士挥舞着马刀砍去,电光石火间,一柄长枪瞬间刺入他的胸膛,枪尖刺透,整个人被硬生生挑起来。其余人皆惊恐,脚步顿住,往后退却不前。
伊稚走上前看去,挑起勺夏勇士的人身形高大魁梧,怒目圆睁,气势逼人。
正是原敦煌郡中部都尉梁汾。
先前梁汾和谢乔从监牢中逃出来,直接杀了欲弃城先逃的太守张栗,张栗剩余部众在梁汾的威吓下不敢再逃。在了解南匈奴的攻城形势后,梁汾将绝大部分城内守军派去守卫北侧城门,他自己则领着小股部队飞驰到南门下。
南匈奴仓促进军,云梯无法多造,趁夜急于攻城,目的很明确,就是开城门引骑兵进城。只要坚守住南北二门,匈奴人的骑兵部队就威胁不到敦煌城。
谢乔也跟着赶到了南门下。
梁汾誓死要守护敦煌城百姓,以寡敌众,凶险异常,这么一个将才要是在守城中战死了就太遗憾了,她冒着凶险,好不容易才把人从牢里捞出来的,所以谢乔想着拿连弩在暗中保护着。
一开始谢乔其实没想蹚这趟浑水的,敦煌攻防战,无论是匈奴人胜还是汉军胜,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一丘之貉罢了。城中官吏盘剥百姓,匈奴人抢掠百姓,一回事,受苦遭罪的永远只有百姓。
官吏可能稍好一些,因为匈奴是明目张胆抢东西杀人的。
谢乔抱着连弩立在梁汾身后,阿适跟在她旁边,她身上总共还有四十支弩箭,防身基本没问题。如果抵御不足匈奴人的猛攻,谢乔也给自己留足了退路,从这里到[空间传送符]的位置的最佳路线,她牢记于心,打不过就跑,自己的命最重要。
砰的一声,梁汾挑飞枪尖上的匈奴人,砸过去,放到了好几个。
又冲上去两名匈奴勇士,长枪连刺带挑,瞬间被攮死在地上。
他长枪向敌,冷喝一声:“谁来受死!”
声若惊雷。勺夏勇士互相观望,裹足不前,显然被这气势给震慑住了。
见状,伊稚瞬间暴怒,挥起一刀,直接砍死一名脚步犹豫的士兵,训道:“比汉人还怂!怕什么,都给我冲杀过去,谁敢退,我劈了他!”
所有勺夏勇士全部从门楼跳下来,整队列阵,群起前冲。
伊稚撕吼声震天:“杀光这帮汉人!血我百年耻辱!”
梁汾高喊:“大汉的儿郎,为国而死战的时刻到了!杀!”
一时间,城门楼下,喊杀声连成一片,双方肉搏交锋,刀光剑影,哐当作响。
梁汾奋杀在最前头,枪出如龙,寒芒闪射,莫有能近身者。
汉军、匈奴人,在殊死肉搏中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如山,流血漂橹。
站在尸堆中间,梁汾浑身伤痕累累,血染透衣袍,却目光坚毅,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