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夺嫡之争愈发激烈,太子党和翊王党都想将其拉入各自的阵营。
而她,也正是云瑾要见的,她母亲叶惜微的故人。
高台之下,歌舞升平,言笑晏晏。
周围不断传来贵女们喋喋不休的说话声。
云瑾一心思考夜宴结束后见了长公主该说什么,本不想理会,但当她们口中的某个名字猝不及防传入耳中后,还是令她浑身一震,不受控制地竖起了耳朵——
“城外的那座‘摘星’阁你们去过了吗?”
“没有,不过我父亲是工部尚书,佛塔建成的时候他跟着陛下上去过一次,说站在最高层俯视上京城相当壮观!”
“国师大人提议建造的佛塔自是壮观的,听说修塔的时候他每日都到场监工,稍微察觉到问题就昼夜不休地修改图纸,就连检查木梁和砖瓦这种最简单的活都要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听说为了给皇太孙殿下祈福,国师还让钦天监命绣坊赶制了一批‘福袋’香囊,一会儿就会由宫人分发下来,挨个儿挂到‘福树’上——他可真会揣测陛下的心意!”
“可不是,现在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那位国师大人了,连长公主殿下都要靠边站。”
“可惜呀,国师大人年纪轻轻,又位高权重,要不是脸毁容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曾娶妻?”
“……”
听着这些传言,云瑾微微变了脸色。
前世贵为皇后,她当然知道这些贵女们此刻谈论的那位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光知道,她还无比清楚,那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恐怖,为人有多凉薄冷血,算计人心的本领有多高明,铲除异己的手段有多毒辣。
因为,他正是云瑾上辈子初登后位时的最大政敌——神通广大的黑袍妖僧。
容与。
一想到此人,云瑾的心情就变得难以平复起来,连灌了两盏温酒,将嘴唇咬到出血,才勉强压住躁动的情绪。
永昭帝去世时,容与在朝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难以撼动的程度。
她为了扶持沈祁晏上位,曾主动寻求对方合作,亲口许下若事成则尊以丞相之位的诺言,换取他的倾囊相助。
容与应下了,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雷霆手腕除去了翊王在朝中的半数党羽,压得整个翊王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抬不起头。
云瑾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然而他当上丞相后,却逐渐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广结党羽,蔑视君权,让新帝沦为傀儡,自己则在暗中操控整个朝堂,妄图成为大燕王朝的地下皇帝。
云瑾为了除掉这个危险的隐患,甚至不惜选择与已经闹僵的陆景瑜合作,联合谢扶黎一起,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彻底解决了这个讨厌的家伙。
虽然在那之后,陆景瑜就变成了她在朝堂的最大政敌。
可曾经被容与的滔天权势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却宛如始终在她头顶悬挂的一把利剑,无论如何也无法根除。
至今想起,仍会心有余悸。
云瑾又倒了杯酒,想要压惊,一饮而尽。
李清婉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笑了起来,故意问道:“姐姐这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皇家夜宴,才会紧张到把酒当水喝吗?”
云瑾白了这个蠢货一眼,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又往杯里斟了一杯酒。
居然又敢无视她!
李清婉气得脸都扭曲了,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露出诡异的笑容。
今晚,她可是委托姨母为李云瑾好好准备了一出好戏。
仅此一遭,定会叫她身败名裂,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在自己的面前装模作样!
李清婉吸了口气,捏紧双拳,就要起身。
然而膝盖还没离开坐垫,殿外的看门太监却忽然高声宣道:
“国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