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淡定。”小田翘着嘴斜睨着他。
穆清堂皱紧眉头,沉声道:“可确定?”
小田道:“十二万分的确定!已经传遍京华的大街小巷了!听说一大早就有郎君上赶着给公主府送礼物,送请帖,又是游船又是游园又是踏青的!”
“我去买包子经过东林茶馆时,那里正讨论的沸沸扬扬!”
严璧正和穆清堂沉默了,齐齐看向正堂,隐隐约约能看到程以璋清闲的身影。
“公主驾到!”
突然一声高昂的声音打破了大理寺的宁静,严璧正赫然瞪大了眼睛,精神抖擞地站直了身体,高傲地斜了小田一眼。
“谁说他们和离了!这不是公主来了!也许昨晚只是气头上,两人呛了几句。”严璧正整理了衣襟,仪表堂堂走到了庭院里,那些清扫的婆子下人都退到了一边。
众人齐齐侯在两旁,见郁禾走进庭院,立刻高呼“参见公主”,弯下腰时,眼尾微抬,只能看到从眼前走过的一行人,青鸟彩鸾身后竟还跟了一个铠甲佩刀将军,一行人莫名,等走过抬头看时,才认出那是公主府的徐典军!
公主来大理寺竟然带着徐典军!严璧正心道不妙,立即摆摆手屏退众人,和穆清堂一起走进堂中去。
裴聿泽在听到“公主驾到”时,就坐直了身子,紧盯着堂外,直到郁禾步入堂中,他冷淡的眉眼起了变化。
郁禾娉婷而立,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向程以璋,见程以璋朝她挑眉一笑,行了礼,她才放下了心。
从今早她得到消息裴聿泽提审了程以璋,她就一直很担心,担心昨晚裴聿泽那个样子会伤害程以璋,现在看程以璋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不由笑了一下。
她这松弛的表情没有逃过裴聿泽的眼,那一笑,犹如将他推下万丈深渊,一直往下坠,往下坠,他冰冷的眸底微沉,搭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拢。
“公主为何而来?”裴聿泽力持平和,语声冷淡如冰。
郁禾莞尔:“自然是为了程以璋,听闻少卿连夜提审程以璋,特来接他。”她语气轻快,走至右侧首位落座。
裴聿泽瞳孔暗沉紧缩,凝注着她,她转过脸看向他,问的却是:“不知少卿审完了吗?”
“没有。”他克制着胸腔的汹涌,压着声线,沉沉道,“程编修既然不肯配合,本官会暂且将他压入大理寺狱。”
郁禾皱眉:“少卿要问什么?昨日程以璋一直同本宫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少卿是怀疑他推令妹下楼?无凭无据,少卿无故将朝廷命官抓来大理寺,可是大理寺的审案之道?那本宫就要怀疑,大理寺之前所判可有冤假错案,可有屈打成招了。”
她声音清脆轻柔,悠悠扬扬,说出的话却让大理寺众人惶恐。
严璧正见裴聿泽对于郁禾这等指控竟然沉默不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即跳出来,躬身作揖:“还请公主明鉴,大理寺办案,依据依法,绝无冤假错案!”
郁禾轻笑:“既如此,为何将程编修提来?还是裴少卿在怀疑令妹意外一事与本宫有关,想旁敲侧击?”
她缓缓转头看向裴聿泽,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冷漠。
怀疑羲和公主跟命案有关,可是一件不小的罪名!严璧正拼命使眼色暗示裴聿泽,只可惜裴聿泽只是看着郁禾,一瞬不瞬,表情紧绷。
无奈,他只能越权上前再度作揖:“公主,少卿提审程以璋只是协助办案,少卿怀疑裴小姐之死并非意外,这才将所有人都审问一遍。”
郁禾心下微惊,今窈之死不是意外吗?那是人为?谁会害今窈?谁又要害今窈呢?
她镇定心神:“那本宫能带他走了吗?”
严璧正正要回答,却听到始终一言不发的裴聿泽终于开口了。
“我所说不行呢?”
嗓音低沉冰凉传达至每个人的心底,严璧正眉头一皱,心道:少卿,这不是你赌气的时候!
裴聿泽是裴氏继承人,有太祖特权,不用向郁禾行礼,她亦不会勉强,但今日她要带走程以璋,他也拦不住。
“本宫若是一定要带走他呢?”郁禾轻问,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
两相对峙,庄严的审讯堂鸦雀无声,严璧正出了一身冷汗。
已至夏日的尾声,穿堂风还是热辣辣的烤人,烤的裴聿泽的七窍都快冒出烟来!
穆清堂清了下嗓音,走出来解围:“这件事一时半会恐难有结果,公主可先行带走程编修,只是之后所有需要,我们还会提审程编修,还请程编修配合。”
郁禾轻笑:“人命关天,我们会配合。”
她说“我们”,裴聿泽的目色蓦地一沉,严璧正的心也跟着一落。
郁禾与程以璋对视一眼,程以璋朝裴聿泽行了礼,与郁禾转身离去。
“郁禾。”裴聿泽凉凉开口,在堂之人皆是一惊。
郁禾站住脚,过了一会转过身去,睫羽扬了扬,语声清脆:“少卿,你该唤本宫一声公主,少卿应该没忘,你我已然和离,少卿尊贵,有太祖特权,可免礼,但到底君臣有别,还请少卿别忘了身份。”
严璧正倒吸了一口凉气,凉气呛了他的喉咙,他忍不住咳了出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公主,下官失仪。”
裴聿泽的隐忍已达临界点,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郁禾思忖片刻,颔首,朝程以璋和青鸟等:“你们出去等我。”
严璧正也赶紧溜出去了,抚着胸口平心静气:“以前看公主千娇百媚,活泼可爱,平易近人,从没想到,她也能这样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