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在货行后院,正盯着伙计查验兔子皮的詹九,没来由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第146章思路
见钟拿回了香粉、戒子和布料,苏乙以为是他在乡里采买的,问罢方知是黄府那头赏的。
“这大户人家的做派就是不一样,都没见过面,竟也给赏。”
钟和尚安打交道多,知晓这是尚安的顺水人情。
“既是人家主动赏的,又不是咱们上门打秋风讨的,收着就是。”
香粉打开,里面的粉细而白,香气清远不俗,并不甜腻,不过于苏乙而言,实在没有用得上的时候,他想了想道:“不如改日寻个由头送给阿莺。”
钟俯身就着苏乙的手闻了闻,“你当真不留着用?我觉得这味道好闻得很。”
苏乙把粉盒合起,摇头道:“哥儿家的原本就少用这些东西,出嫁那日描个眉毛,上点胭脂就了不得了,且就算让我用,我也不晓得怎么用。”
再说那银戒子,寻常人家也少有戴这东西的,戴上岂不是没法干活,除非是那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夫郎。
“还是和银锞子一起收起来,这上面有花样,熔了怪可惜,以后等孩子长大了,阿乐娶了亲,就给他媳妇夫郎,若还能得个哥儿,就当嫁妆,随他们喜欢。”
苏乙把两样一起放入一只小荷包,系好后搁入专放饰的木匣,挨着之前常家兄弟相赠的两枚玉坠。
这两枚玉坠当初也说是留给孩子的,现在长乐还太小,等过了周岁,倒是能拿去海娘娘庙开个光,换一根红绳戴起来。
这些能传给孩子的东西,可不就是慢慢攒起来的,一年放进去几样,往后就多了。
“这块绸子颜色漂亮,我想了想,不如给小仔做件薄袄,入冬以后穿,这颜色衬他,穿上显得脸盘亮堂。”
收好饰匣,苏乙又去看绸料,三尺的布做大人的衣裳有些局促,给长乐裁衣确实能裁好几件,可他一个奶娃娃,实也不缺衣裳。
而且他身上的衣裳一会儿尿湿了,一会儿吐了奶,一会儿又糊了口水,成日里洗,穿绸子太糟蹋。
苏乙清楚钟涵的身量,这块布给他裁件长袖的袄子应当是不多不少,小哥儿怕冷,天寒后总要比旁人穿得更加厚实些。
钟自是答应,“这才几月,他要是知道现在就开始给他做过年前穿的新衣了,能高兴得蹦到房梁上去。”
“还是孩子,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而他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打扮,现今有了孩子,也没那多余的心思,平日里吃喝不愁,穿戴不差,过年有没有新衣反而不那么重要。
入了六月,暑气愈盛,但天热反倒有利于咸水稻的长势。
绿色的稻叶越长越多,王柱子说,这时分出来的叶子越多,日后收成就越多。
“要是不分叶子,或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那就抽不出好稻穗,结不出好谷子,这个时候要么是土不好,要么是肥不够,需得要多上肥。”
钟也在应拱的手记里看到过类似的说法,因而先去知会了二姑三叔等人,继而去寻六叔公,让他提醒大家,留心地里有没有僵掉的,不分叶子的稻苗。
“近来雨多,下了雨后也要及时给稻田排水,可别把稻子涝在里面,那这几个月就白干了。”
六叔公晓得个中厉害,很快支使家中小辈去传话,然后转过头跟钟道:“搬到这里来,住了大宅子,可比以前舒服多了,我本还以为我和你叔婆两个老家伙在船上住了大半辈子,上了岸还要不适应,哪里想到夜夜睡得香。”
几十年在船舱里弓腰塌背,蜷腿缩肩,他的两条腿已经有些打弯,或许再过两年后背也挺不直了,但他的儿孙们还没到这地步。
他笑时露出多年抽水烟留下的有些黄的牙,有些感慨地指了指屋前的院落,他家四代同堂,孩子一串,虽然每一房都买了地,但跟着搬过来盖屋的并不是全部。
有那么几家还是选择先在白水澳修水栏屋,想着过两年,等见识了水田的收成,且有银钱置办更多水田时,再搬过来也不迟,而空出来的水栏屋可以留给孩子。
“以前一大家子人,一家一艘船,都在水上漂着,虽然都离得近,可还是现在更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