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楚云凡又接到了江叙白的电话,此时他正在登山,累得要命,却还没抵达南桦墓园的山顶。
傍晚的风和铃声都吹拂在脸侧,特助陪着他爬了一下午的山,正扶着围栏偷偷喘气。
“您喝水吗?”
特助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楚云凡摇摇头,让他到塔顶信号塔那边找门卫聊会儿天,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凡拄着登山杖,一步一步走到最顶上的一片墓区。
山高路远,这一处不适合修缆车,楚云凡一向不喜欢出太多汗,想要看母亲一眼很难。
踏上最后几阶台阶,楚云凡动动肩膀,弯下腰时脸上的汗滑落在地,他拿出包里的花,他妈妈不喜欢假花,可这一路山高水远,手里的真花早就蔫了。
楚云凡习惯性带一个小喷壶,对着康乃馨喷一喷,勉强还能看。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不是妈妈的忌日,他也没有想说的话,只是突然想来而已。
摸摸脖子上淡淡的痕迹,那么严重的伤,十五年过去,经过高精密的治疗后,只剩下一条不明显的印。
她走了太多年,哪怕楚云凡当年有再多的挂念和不舍,也和身上的伤疤一样,被时间冲得平淡。
楚云凡摸出口袋里的硬币,缓慢蹲在墓碑前,妈妈的形象早已变得模糊,只剩下这张笑着的黑白照依旧明艳清晰。
他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次竟在心里问了妈妈一句:到底该怎么做呢?
楚云凡犹豫了三秒,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封建迷信,从来不相信今生来世,从来不管人力之外的玄事……
他捏紧了硬币,想着算了吧,何必呢,他要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有底就行了,自己拿不准主意就按下不提,以后定下心来不就好了,何必急在一时,将选择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亡魂?
楚云凡刚想起身,一阵风过,康乃馨的花瓣凋零些许,有两片正好落在楚云凡的手心里,它们躺得板板正正,最柔嫩的那一侧面朝昏暗的天空。
楚云凡抬眼看向墓碑上温婉的女人,攥紧了凋零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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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桦墓园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旁的路灯静悄悄地投下光束,楚云凡站在瘦削的树影下,点开江叙白的消息。
【白】:今晚回来吗?
楚云凡没有直接回复,转而看向身后的人,“江叙白今晚在干什么?”
特助早就收集好信息,如实汇报。
“又是酒局?”
“是的,人不少。”
特助的话就是委婉地告诉楚云凡,这种局喝酒是在所难免,您别跟他计较。
毕竟之前楚云凡故意下了江叙白的试镜资格,把他丢去城隍的酒局上遭灌酒……
楚云凡知道他的意思,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江叙白从前不会主动参与这种活动,怎么听特助的意思……这连续几天都是他特意凑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