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知道,这是她的继母。
她开口叫了声:“哥。”
听到她的声音,容青立即抛下还在喋喋不休的王桂芬,转过身来问:
“是不是被吵醒了?”
他扶容姝坐起身,从暖瓶中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还难受吗?难受就再睡一会儿,你别怕,我在这,她不敢欺负你。”
说的是王桂芬不许容姝住好屋子、盖新被的事。
容姝接过杯子,轻轻抿了口,摇摇头:
“好多了,已经不想睡了。”
原本被堵在门口的王桂芬一听这话来了气,敞着嗓门吆喝道:
“不想睡了就赶紧走,你当住这病床不要钱啊?我就说没事回家让她睡一觉就行,村里有哪个姑娘跟她一样娇贵的?挣工分的事一点也不干,家里的活也不往身上揽,以为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就你金贵?”
“你乱说什么!”容青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她。
地主家的小姐?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病房里又不是只他们一家,万一被人听了去,全家都得跟着遭罪!
“还不许人说啊?小姐身子丫鬟命,见天的喝那些个药,也没见着好。药不花钱啊,天天灌也没好到哪去,活干不了一点,还得天天伺候她,怎么,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说两句了?”
容青反驳:“我寄回来的粮票和补贴,不说养一家人,小姝自己吃穿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更别说你不愿意给小姝花钱,粮票布票都用在你自己的女儿身上,小姝一点都没用!”
王桂芬瞪圆了眼:“你天天不在家,哪知道她抓药花多少钱!去一趟诊所十几块钱就没了,我不紧着点花怎么着,为了她个药罐子把一家人饿死啊?”
容青紧紧握住拳头,只觉她胡搅蛮缠。
这时,半掩着的门被敲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他面容冷峻,视线轻轻一扫,原本吵闹的病房立即安静下来。
他看到半坐着的容姝,视线一顿,朝容青开口:
“你是这位同志的家属?”
容青身形不自觉挺直,仿佛被自己的上级问话:“shi……是。”
男人递过手中的单据:
“这是医院收费的单据,上面有详细的收费项目,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去窗口询问。刚刚情况比较急,没找到病人家属,我先垫上了。”
容青连连感谢对方,忙不迭把急忙塞进裤兜里的钱掏出来,照着收费单上的数目数好后递过去。
王桂芬一听不乐意了,合着这本来没花钱,都是这男人把小病秧子送到医院来,才多出一笔这么大的花销!
她不客气的开口:“你是谁啊,你说要钱就要钱,我还说你是骗子呢,专门来骗我家的钱!”
容青忍无可忍的呵斥道:“王桂芬,你闭嘴!”
王桂芬被他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嘴里依旧小声咒骂。
男人眼眸轻抬,扫了眼正忿忿的王桂芬,接过容青递来的钱。
容姝突然从容青背后探出脑袋,发梢被床单蹭的有些毛躁,小脸泛着白,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到眼尾却是往上一挑,唇珠微翘,明明虚弱到嘴唇都失了色,乍一看还是觉得又娇又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