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60
后来星星是没看成,沈辞那天一觉睡到了天亮,身体的疼痛被压制住,睡得格外好,转天终于有了精神,不再整日病恹恹的,连床都下不了。
赵屿松了口气,当即决定趁着沈辞稍微好些,赶紧上路回北川城。
顾忌着沈辞的身子,大军行进不能太快,有的路段不能坐马车,赵屿便亲自给沈辞牵着马。
这么一路走了五日才到北川城。
最后那一段路不大好走,赵屿怕车马都颠簸,非要抱着大将军。
众目睽睽的,沈辞本不太愿意,可想着回军中后的事情,就还是让他抱了。
“赶路太急,累了是不是,前面就到了。到了家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再让徐老仔细给你看看。”赵屿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这些天沈辞每日都服那止疼的药,那药大约是有些安神镇定的作用,弄得沈辞终日困倦,不爱说话,每每就那么略带迷蒙的柔柔望着赵屿时,太子殿下一颗心都能立刻化成了水。就像这会儿,沈辞眉梢眼角带着倦意,懒懒的枕在赵屿肩膀,抬手轻轻划过赵屿眼角,又替他擦去鬓发间的汗珠。
“殿下才是真的累了,一路上给我牵着马,还要抱着我。夜里也不肯睡,整夜的守着我。”沈辞声音里也染着倦意,让人听了就心醉。“殿下待我这样好,让我可怎么还啊。”
“先生跟我还说这个,不要你还。”前面道路平坦了,林引就牵着马过来了。
赵屿不舍得放下来,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没有借口非抱着大将军不放。
赵屿只能将沈辞放回马上,听见他轻声说,“要还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屿笑出声来。
上了马的沈辞吸了口气,让自己清醒过来,而后扬鞭催马,带着大军一路奔向北川军营。
等进了军营,沈辞先是亲自将赵屿送回了营帐。
“殿下累坏了,好好睡一觉。”沈辞硬是要看着赵屿换过衣裳,盯着他躺在榻上。大将军伸手拂过殿下眉眼,声音温柔,“殿下眼睛都熬红了,让先生好心疼呀。”
赵屿心里一颤。
他可受不了沈辞这么说话,没喝酒就要醉了。
“殿下好好睡一觉,醒了事情就过去了。”赵屿心想着什么事情啊。
但还没问就闻到一股子香味,他立时困倦至极,不由自主的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沈辞看看香炉里自己亲手点燃的安神香,心想着别看便宜,但还挺有效。
沈辞从太子殿下营帐里出来,便遇到钦差大人带着一众副将在门口堵他。
钦差朱铜是随着太子殿下一起来北川,奉命视察北川防务的大臣。这人沈辞早就有所耳闻,为人刚正死板,不知变通,朝中无论文武都怕他。但也正因他死板,奉行朝廷礼法铁律,皇帝极信任他。虽然品级不高,但他说的话在陛下心里分量很重。
这一次边关紧急军情,太子殿下瞒着大将军,假传将军令,骗了三万北川军连带着自己的府兵一起私自北上。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假造将军令,私自调兵,往小了说,也不过是先斩后奏罢了。
但朱铜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显然不打算管太子殿下大败敌军的壮举,只死抠着大烨亘古以来皇子不得调派各地驻军的铁律和北川军只听大将军令的军法,众目睽睽之下言辞锋利,矛头直指太子殿下私调北川军,要太子殿下出来分说。
沈辞神色淡定坦然,“朱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并未调动北川军,他带的是自己的太子亲卫军,共计一万人。”
“胡说!我亲眼看见太子领着北川军同去的!”
“那朱大人就没看见随同的还有我们北川副将林引吗。”
大将军一句话,林引立刻走过来单膝跪倒在地,“将军,朱大人,那夜确实是我领着北川军出城的,两万北川军人人都可作证。”
“你?那你调动北川军,可有将军令?”
“怎么没有,当夜本将军自觉身子不适,便准了林副将危急关头可便宜行事。”
“将军空口无凭,可以书证人证?”朱铜问。“调动大军是何等大事,将军怎可私下授权,按照军法,应当是召集诸位副将,当着众人的面授权,同时还要立下军令,交朝廷备案。”
“朱大人说的不错。”沈辞颔首,“大人乃文臣,却能对我北川军规了如指掌,看来来此巡查,也是做了功课的。”
这就比往年那些过来混吃混喝骗财骗色的蛀虫好多了。
“那么将军认了?”
“本将军此事做的不严谨,认罚。”沈辞爽快极了,倒让朱铜一愣。
这事儿一定是要有个说法,大烨的北川军要是谁说调就能调走的,那还不乱套了。
这一点沈辞和朱铜是有共识的。因此无论如何,也得给一个说法。
至于这说法的真假,反正只有太子殿下,林引和沈辞三人知情,他们咬定了,就谁也没辙。
朱铜虽然恪守律例军法,但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是个糊涂账,也不死缠烂打。“很好,将军敢作敢当,不愧是我大烨战神。”
“朱大人过奖啊。”沈辞笑笑,“朱大人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咱们就按我北川的军规来,如何?”
“将军!”此言一出,一边的林引先变了脸色,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将军,将军,我知道您心疼属下,但也不能替属下承担这个罪责啊!将军,那天是属下私自调兵,于您何干啊!”
“啧,沈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两位供述不一致,我只能请太子殿下出来对峙,或者上达天听。”朱铜皱着眉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