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姿惯会用手段掌控男子的心,他这番话无非是想要用示弱以退为进,激起男人的庇护之心。只是她的计策用错了对象,在公理面前,这点微薄的血缘对赵玄言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打断她的话:“究竟所谓何事,典史你说。”
“愫愫姑娘今日说春风阁中有人窃走了她的银票,下官推测盗贼还在这春风阁内,便派人来搜查。”
“愫愫?”赵玄言明显紧张起来,环视四周,“她在何处?”
“愫愫姑娘在……”典史回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挠挠头,“怪了,刚才还在这儿的。”
“罢了,先将此事查清楚。”在这春风阁里,能去的地方不多。
转头看向还堵在门边的章玉姿,淡淡道:“你既没有窃人财物,便让典史进去查罢,也好还你们二人清白。”
章玉姿想不到赵玄言竟然如此绝情,面色顿时一片灰败。
赵玄言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不管今日这银票在她房中搜不搜得出来,她章玉姿在朗州城里的名声算是扫地以尽了。
“进去搜!”典史一摆手,身后捕快们撞开门鱼贯而入,四处翻翻找找。
不一会儿就有捕快拿着一叠钱票出来,呈给赵玄言:“大人,找到了,不多不少,正是一千两。”
他接过钱,冷冷看着章玉姿:“你还有何话说?”
他早先便差人问过宋家赶人的缘由,不是她口中说的和离,而是下毒谋害宋家的嫡子才被逐出家门。她们来朗州时便是身无分文,前后不过半月,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出一千两来。
这笔钱从何而来已经昭然若揭。
“大人既然不相信我们母女,又何必收留。”章玉姿拿着帕子拭泪,“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回丹阳,省得丢了你朗州太守的脸。”
赵玄言:“此事蹊跷,尚不能下定论,先将人带到府衙,本官要亲自审问。”
“大人且慢。”典史没有忽略章玉姿眼中一晃而过的欣喜,他上前一步,禀告道:“愫愫姑娘确实丢了钱票,但却不是一千两,而是一万两。”
章玉姿不可置信抬头:“你胡说!这钱是赵愫愫亲自给我的,只有一千两!”
典史冷笑:“亲自给你的,这里可有谁看见了?”
根本无人看见。章玉姿和宋蕴人心不足蛇吞象,起先想的就是无声无息吞掉这笔钱再死不认账的主意,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这个有个盒子落了锁。”捕快捧着盒子跨出门槛,呈给赵玄言。
章玉姿双膝跪地,视线从那盒子上滑过,尖利的指甲骤然刺破衣角,一双眼里盛满恨意。
好计策,真是好计策!
枉她还以为赵愫愫是个绣花枕头,能想出这个法子置她于死地,心机该有多深沉!她恨,恨她自己为何没有率先动手将这个小贱蹄子斩草除根,反而等到现在被她逼到了绝境!
“打开。”赵玄言接过,放在她面前。
“姐夫……这盒子里装的不过是女子平日用的粉黛口脂……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赵玄言手里的盒子已经摔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里头没有什么胭脂水粉,只有轻飘飘几张纸。
——是银票。
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两。
银票上盖着红色的印章,为官府所有。这笔钱,是用来赈灾的钱款。前些日子朗州洪水泛滥,朝廷拨下五十万两用于赈灾,却有几张银票在府不翼而飞。
而银票失窃那日,正是章玉姿母女投亲当日。赵玄言无处安放母女两人,便让他们下榻在府衙后院。任谁也想不到,她们竟能绕开防守,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几张银票。
典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盗窃官府财物,来人,给本官将此人拿下!”
捕快立时将两人擒住,扭送到赵玄言跟前。宋蕴咬着唇低头不语,她也知晓是她一念之间的贪婪才落得这般境地。但一想到那一万两,她又忍不住生出怨气。要是娘一早就说她有一万两,她又何必要赵愫愫那一千两?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一点好都没有捞到不说,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章玉姿双手被压在身后,脸上怒气狰狞,她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对着赵玄言的背影破口大骂。
“你在宋家的所作所为,我并非一无所知。”他回头,淡淡道:“我收留你,是看在圆圆的份上。”
她一瞬间哑口无言。
典史打了个手势,捕快很快将人押了下去。
很快,酒楼又恢复了平常的热闹,众人高谈阔论,语笑喧哗。
二楼轩窗边,老者笑呵呵问旁边的女子:“愫愫可满意了?”
愫愫放下茶杯,回道:“外祖看起来,似乎比我更高兴。”
“哼。”薛庆山掸了掸衣服,“高兴,我当然高兴!”他高兴的才不是从撵走了这两人,他高兴的是看到了她的宝贝外甥女,这个年少时就失去娘亲的孩子,在圆圆离开之后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有些气愤,又有些心酸。气愤的是赵玄言没有照顾好他的愫愫,让她竟然要亲自对付这两个宵小。心酸的是他毕竟只是他的外祖父,年纪大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终究只能陪她人生一程。
在死之前,也不知能否看到愫愫找到那个可以护她一生的人。
“你那父亲果真是个没用的,还要劳烦愫愫亲自出手。”
门外有了动静,他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上次同你说的话可想好了?那破宅子有什么好的,不如搬来和我们住。你外祖母念叨你许久了,还有你越儿妹妹,整日吵着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