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终于清醒,他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疲惫地让站着的人离开。
私家侦探惊魂未定,按住刚刚被死死揪住的肩膀,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这也是后来他只敢通过电话和信息这些线上联系方式跟他汇报李言近况的原因。
——林陌尧太可怕了,平时衣冠楚楚、温文有礼,但只要碰上跟李言有关的事,就会骤然失控,变成另一个人。
他被雇来调查李言也有七年了,对这几个人的性格或多或少也有了些了解。
上次听到李言求婚成功、要出国结婚的时候,光是隔着电话,他都能感觉到林陌尧那边阴沉黑暗的低气压,像是有一场巨大的暴烈风暴正蓄势待发。
怎么现在听到李言要办婚礼了,反而这么淡定﹖
难道,是真的死心了﹖
私家侦探百思不得其解,困扰了一会儿,摇摇头,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专心做起了本职工作,低头资料。
他当然不会知道,林陌尧此刻的心情有多糟。
解到一半的领带仿佛突然打了死结,怎么解也解不开,林陌尧心中冒火,使出大力气,蛮横地将它用力扯了下来,恶狠狠地丢到地上。
徒留脖颈上那道刺眼鲜红的勒痕。
而后他仰坐在座椅上,愤恨地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只是脸上不显露罢了。
跟人虚与委蛇地周旋久了,假面具粘在了脸上,都快要有些摘不下来了。
他逐渐变得麻木,情感波动也变得越发难得,面上的表情也总是不露声色,很难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心里越是难过,面上却越是不显,叫外人看不出一点心思。
就像此刻,他的心情明明差到了极点,神色却冷静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他又比谁都清楚,自己心里有多难过,多嫉妒,多不甘心。
——饶是枯燥无味的现实一点点抹去了他的喜怒哀乐,渐渐淡去了他的好恶,有关于李言的一切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失控,瞬间调动他的所有情绪和注意。
心里翻涌的那股不甘和怒火近乎要将他吞没,他近乎癫狂地在心里质问那个自己虚构出来的假李言,为什么﹖为什么在国外结了婚后,还要再补上一场婚礼,向亲友光明正大的宣告他和他爱人的爱情﹖给尽他的小爱人一切该有的仪式感﹖让林陌尧无法再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在他的心上又狠狠地再补上一刀又一刀﹖
李言,你好绝情啊。他委屈又不甘地想。
林陌尧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认真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对他负责,给足他安全感和重视感,主动宣示爱意,让家人朋友都认可支持他们。
这才是相爱的正确方式,而不是像过去的他那样,视感情为可以随意游戏丢弃的玩物。
可他还是觉得不甘心。
因为那个被李言爱着、宠着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