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前一日跟着常晚风出去城郊骑马,疯玩一天,睡醒一觉后感觉身子要散架。天有些热了,他睡得发了一层薄汗。
常晚风走进屋后倾身看了看,伸手拿起床边得帕子给他擦擦,又把被子往下扯了一些。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也没急着喊人,歪过头就这么站着看了会儿,瞧着睡梦中放松下来的这张白净的脸,心像是豁开一道小口,有些东西从这小口子中进进出出。
正看着,闻昭眼睛睁开一条缝,常晚风一愣。
好在闻昭又闭上了眼,哼唧着翻了个身,然后把被子给扯上去了。声音黏糊糊的,“常晚风…是你呀…”
“璟泽,别睡了!”常晚风坐在床边有些好笑得看他的后脑勺,觉得闻昭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他笑笑说道,“带你出去走走。”
“你不起来,我就自己出去了!”
“……去哪呀?”闻昭懵懵懂懂的撑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带上我嘛!”
“去赴宴!”常晚风看闻昭迷迷糊糊的样子,就想抬起手揉一下他的脑袋,突然想到些什么,身子微僵,又放下了,“快点,我等你!”
抛开帮忙的情分不谈,按着礼节礼数,这宴怎么也都要赵邙的老子来请,赵邙一个小辈儿,御前带刀多年也没个混上个一官半职,挂着临时的腰牌整天在宫里晃荡,除去这时局下实在没他落脚的地方,大概率就是他这脑子不太好的原因了。
“常大人!”赵邙小跑着出来迎,“我过了好些天才送请帖,大人不生气吧?”
“怎么着?”常晚风边走边挑着眉毛问他,“你爹避嫌?”
赵邙尴尬笑笑,跟着常晚风往里面走,好像他才是来赴宴的,抓了抓头说道,“这不是……”
“请你就请点好的,我们家孩子挑嘴得很!”常晚风打断他,进了酒楼四周环顾看看,才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这时赵邙才看到常晚风身后跟着个少年,淡紫衣袍,干净的面庞透着些天真,眸中似有星辰,也微微笑的盯着他看。
“今日也不只是我……”赵邙犹豫着说道,“我本来送了帖子就回了,谁知半路被拦下了。”
常晚风略有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赵邙也不多解释,带着二人就走近厢内。
一进屋常晚风就见了一张长得跟张自成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他面不改色的坐下,拍了拍闻昭的背,闻昭就乖顺的坐在他身旁。
张辛拢过身旁女子调说道,“美人长得倒是带劲儿。”
说完就在那肩上重重的捏了捏,身旁的两个姑娘细皮嫩肉的,被捏的皱了眉,哎呀一声就躲开了。
“操!躲我?”张辛暴怒起来,把身边那姑娘一推,瞪着眼恨不得咬碎了人,骂道,“别他妈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横到了爷爷头上。”
随后拎起酒杯就是一摔,砰的一下过后紧接着瓷片七零八落的破碎声响起,屋里屋外突然安静下来。
桌子上的酒菜被砸了个稀巴烂,赵邙被惊得吓出一身冷汗,况且今日本就是他要宴请常晚风的,中途遇着了张辛,非要跟他们一起,还说订好酒席先来等着,他也实在没法推脱。
常晚风也没搭话,坐在那摸了摸闻昭的头,示意他别怕,随后转头看着赵邙。
赵邙愣了,他不知道前些日子常晚风在围猎场的事儿,对上常晚风的眼神,脑中只映出在燕回山的样子,但左左右右都没法得罪,一脸局促不安。
而张辛早早就封了将,在边洲驻守多年,天高皇帝远,出了京城是谁都不服,养的一身匪气,回了京城连个陪酒的妓子都敢给他摆脸,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不听话就扔出去!”这变故来得突然,赵邙定了定神说道,“别他妈在这碍眼。”
边说边挥手把两个姑娘往外赶,自己也跟出去找人来收拾这一地狼藉。
张辛是脾气暴,阴晴不定的性子,但也不是个没完没了的,刚才那杯子一摔后也有点后悔,像是在别人面前露了拙,本意今日是来看看这常晚风是何方人物,能让他爹在家中提起一二次。
“常晚风?”张辛往椅背上一靠,眯眼瞧了一下,故作镇定说道,“我就这脾气,各位别见怪。”
闻昭听到有人提常晚风名字,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还不等常晚风搭话就抢着赞许,“你刚才摔那一下!真威风!”
说完还拿起一个杯子比划了一下,张辛看过去,那脸有点眼熟,但眼中透着真诚,让他有点找不着北。
“威……威风?”张辛似笑非笑。
“对呀!”闻昭眨了眨眼睛,无视在旁边看着他的常晚风,说道,“当今世上几个人敢有火就撒,有话就说呀!这还不威风?”
闻昭这话说得是不假,但夸人没这么夸的。
不过显然张辛对这话很是受用,且不说世家还是朝中官员,上上下下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哪怕是皇帝也对他爹忌惮颇多。
赵邙回来时看这几人没因着方才的事儿闹出嫌隙,心里也放心了些。
又上了新的酒菜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暗骂,他妈的好好一顿饭,还想以后多些机会跟大理寺接触接触,刚来就闹这么一出。
“在下大理寺,常晚风!”常晚风淡淡说道。
他不想让闻昭多说话了,尤其是他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嘲讽得不能更嘲讽。
赵邙一看常晚风张了口,便知他没放心上,只见常晚风扫了一桌子菜几眼,便挑挑拣拣的开始给身旁那位公子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