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鸢道:“什么叫乱七八糟,我觉着挺好的。且我给虞景天的册子里可没有这么详细的招数,虞景天能举一反三,确是经商的人才。”
坑蒙拐骗的人才才对。
江一晨嘀咕两句,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要让他帮你去糊弄沐文曜?他信得过吗?若是信不过,我手中还有两枚千水梦离宫的心蛊。”
千水梦离宫的心蛊,施展傀儡术必备的材料。
随着朝廷对江湖的控制越来越严格,千水梦离宫近些年来越发沉寂,哪怕江一晨和这一门的关系不错,也很难再找到人,这心蛊可谓是用一枚少一枚。
“不必如此。”楚煜鸢拒绝了,把自己和虞景天对话复述了一遍,道:“如今他虽算不上忠心耿耿,但也存有几分感激之情,此后再晓之以义,诱之以利,他归心应当不成问题,无需动用其他。”
说着“应当”,但眼底却是理所当然的自信。
江一晨顿时有些感慨:“也行。看来如今我这些江湖手段是帮不上你什么了。”
楚煜鸢顿了顿,看着他认真说道:“并非如此,只是不同境遇当用不同手段。如今我乃天子,臣子效力天经地义,只要我有一丝与沐文曜抗衡的可能,自然就有不愿当沐党走狗的官员相投,这过程或许曲折了些,却是收拢人心的必备之途。但若是用了这些奇门异术,难保虞景天不会怀恨在心,反而不美。”
江一晨听他说完,才笑了笑:“多谢小殿下解惑。不过苏姜带着吃食回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楚煜鸢欲言又止。
江一晨明明走出去了几步,突然退回来捏了捏他的脸:“放心,我不会多想,你也莫要多心。”
楚煜鸢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点微小的笑意:“嗯。”
翌日,楚煜鸢叫来封和济,将刚从系统那里坑蒙拐骗得来新式炼钢和制盐的法子告知了他,令他寻人复现,先在几个小型矿山和盐场实施。
自古盐铁就是朝廷税赋的重要来源,素来在户部手中握得死紧,这些法子楚煜鸢有心推广全境,却不是现在。
起码得等他将户部收回来再说。
大楚私人不得采矿,故而矿山都在朝廷手中,户部掌握大部分,沐文轩和西北三军自己占了几个,剩下几乎都在漠北手中,楚煜鸢考虑的自然是沐文轩手中的矿山,哦对了,还有军备器具的改良……楚煜鸢在纸上记下下一次打算从系统手中坑骗的东西,继续考虑盐场的事情。
盐市除了官家,还有一些获取售盐的皇商,根据各家与沐文曜关系的亲密程度,手中的盐场有好有坏,楚煜鸢盯上的便是被边缘的几家。
他将此事交给了封和济,虽说并不是工部的职能,但封和济自然知道盐铁的重要性,何况这法子实在令他见猎心喜,欢欢喜喜地领命去了。
各项事宜安排好,楚煜鸢竟然一时间闲暇了起来。
如今能在楚朝实施的后世种种“高科技”,已然尽数吩咐下去,任何一样都是好大的名头,沐文曜虽然私下小动作一堆,但终究不敢明着反对,朝廷上便显出来一股诡异的平静。
任谁都知道,等皇帝的这些法子起效那天,便是帝相的胜负之日。
若是有效,则楚煜鸢这受天眷顾的皇帝能名正言顺地收回大权,端看沐文曜有没有鱼死网破的魄力,若是不顺,则楚煜鸢失了先机,恐怕再难翻身。
但不论如何,楚煜鸢终究是皇帝,他一旦在朝中显出自己的声音,便有的是想向上的人投效。
这趋势沐文曜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沐文曜进宫找你母后去了。”江一晨照例在宫内晃悠了一圈,回来后抖落一身风雨。
楚煜鸢看着他,有点皱眉:“外边下雨了。”
“无妨。”江一晨随手甩甩袖子,内力升腾,身上的水汽很快蒸干了。他正待坐下,就见小殿下沉默地望着自己。
江一晨:“……?”
楚煜鸢扬声:“苏姜,备水,为江公子沐浴更衣。”
苏姜从门外探出一个头:“是。”
江一晨看了看自己身上,水汽蒸干之后,白衣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些不小心溅落的泥点,看着确实不太雅观。
他有点哭笑不得:“嫌弃我?”
楚煜鸢抿着唇:“嗯!”
“你还嗯!”江一晨伸手去捏他的脸,“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
楚煜鸢象征性地躲了躲,还是被他捏到了,他伸手握住江一晨的手:“今日下雨,兄长本就不该出门。”
江一晨心头软了软:“这雨又不算什么,不过在宫内转一圈,还不如我在山上练身法时累。”
楚煜鸢想到他曾经说过,天一剑阁地处鲁地,门派在一片连绵不断的矮山中,师门中人自幼就要上山下山地练身法,林深树茂密,想来风景应当比皇宫的好。
楚煜鸢思维渐渐发散,就听江一晨说道:“山中景色单一,练着练着便有些无聊,可谁也不敢抄小路,迷路是小,被师父知道了才叫生不如死。”
江一晨看着他笑了笑:“若是你有兴趣,日后可以带你去看看。”
虽说两人都知道,身为天子的楚煜鸢可能一生都不会有出宫的机会,但他这句许诺依然情真意切。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以前未曾做到,盖因楚煜鸢毁约,但愿如今自己出口的第二次,能有实现的一天。
江一晨漫不经心地想着,把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沐文曜这个时候找太后想干嘛?小殿下为我解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