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两尊大神送走,众人都在头上抹了一把汗。
“阿姐真的不要休息一晚吗?不急于这一点时间。”
裴钰心疼她一路颠簸,还着急忙慌地要赶着去苏州府,连个囫囵觉都舍不得睡。
“反正也睡不着,还是快些赶路吧。”
姜莱微微叹了口气,一阵打着旋儿的白气呼了出来。
裴钰拉了一下缰绳,黑色的骏马调转了方向,和姜莱的马车向着两个不同的目的地。
“也好,我尽快赶回来。阿姐到了就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姜莱点点了头,看向裴钰的眼神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担忧:“小心行事,一路平安。”
到底还是个半大小子,若不是被景穆帝认了回去,没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非要把他藏在怀里护着不可。
现在,他却已经顶在自己前头去做最没把握的事了。
世事难料,现在姜莱是真信了。
裴钰已经转身了,末了听见姜莱这一句叮嘱,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姜莱满眼担忧。
“好,一路平安。”
他眉眼一弯,嘴角渐渐小幅度地扬了起来。
星光暗淡,满天盈光都失了颜色。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苏州府府衙。
坐马车比不得骑马,姜莱快被晃吐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车夫置了轿凳在旁伺候,见姜莱稳稳下车才收拾起来,把马牵到一边喂些粮草。
府衙闭着门,黑底金字的匾擦得锃亮,但是连个人烟也见不着。
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没有事做,怎么这么冷清?
小厮上前敲了敲门,久久没人应答。
终于,那门内传出个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干什么的?”
姜莱眼神一转:“禹州来的,还请大人通报一声。”
“来做什么的?奉谁的命?”
那人边说着,从里边探出头来,鄙夷道:“还是个女人,这年头真是变了。”
姜莱冷冷撇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这府衙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正好先打探一番。
那书办又抬眼望向两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没好气道:“懂不懂规矩,把文书拿出来。”
他说着“文书”,两根手指却不断搓着,眼里露出精光。
分明要的是“孔方兄”。
姜莱使了个眼色,身边小厮马上领会,把文书和一串小钱一起递了过去。
“呵、呸——一对、二对、三对……”
他边数了一遍,又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
“这还差不多,进来吧。”
书办把她带到门房,却是最角的一处,阴寒至极。姜莱刚想倒杯茶来暖暖,却发现壶里的水都冻住了。
“大人,还有没有热茶?烦请你给换一壶来。”
姜莱边说着,又往茶壶底下垫了几张银票。
那书办斜睨着的眼睛转了个圈,终于缓缓放正了:“那倒是没问题。”
看到姜莱把银票压在茶壶下,他一撩袍子坐下了,盯着茶壶不再行动:“要问什么就问吧。”
姜莱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只是来办些杂差,不着急。不过这府衙里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哼——连苏州府的情况都摸不清,你家大人怎么会派你这么个小丫头来?!”
那书办哼了两声,带着点瞧不起的意思:“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告诉你吧!外头那群刁民不肯拿钱买粮食,官府的赈灾粮又不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乱了!”
“官老爷们早就躲在自家了,万贯家财还没花完,谁肯把命交代在这里!不过高大人倒是还守在这里……”
高大人?应当就是裴钰之前提到的高秉道了。
那书办一通唠叨完,提着壶就出去了,一拿一放,底下几张银票就不见了踪影。
姜莱推开门出去,门外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了。
她独自摸到议事厅,想着先见见这位高大人,没想到外头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叫喊声:
“快跑啊——乱了!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