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词就安静地站在窗边,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跟所有鲜艳跳脱的存在都不一样,淡且静,冷又清,但就是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宋悦词。”凌越强忍着不适喊道,“走了。”
他在电梯里听清楚了宋悦词说的那句话,他其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他已经久到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的恐惧发生在什么时候了。他鲜少有需要谁拉他一把的时刻,向来都是他去拉别人的。
宋涛被他这个态度搞得有点懵,什么时候凌越跟仙女关系这么熟了?他探究的眼神一出来,凌越一眼看透,“把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独自丢一边你觉得合适?”
宋涛立刻转身,动作之大搞得凌越头更晕,“仙女不好意思啊,虽然这个电梯修好了,但感觉还是有风险,走吧,我们去坐厅的。”
宋悦词“嗯”了一声,她这一声轻得不能更轻的“嗯”让宋涛打鸡血一样激动,“仙女你没事吧?你有受伤吗?需要去医院吗?”
宋悦词:“没有。”
又!回!话!了!没有被无视!
宋涛:“多亏你在,这样吧,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表达我……”
“咳……”凌越不舒服的时候眸里的情绪会很淡,看起来恹恹的,这种冷脸杀伤力都不需要说话,宋涛就主动闭了嘴。
三个人到酒店一楼,从偏门出去。宋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感慨道:“凌越你是不是跟这地犯冲啊?五年前喝晕,五年后被困?”
夜风一吹,凌越感觉自己的窒息感终于得到了有效缓解,“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是跟你和秦琛犯冲?”
黑马甲侍者开车到门口,把车钥匙递到宋涛手里,“需要我开车送您吗?”
宋涛摆摆手,“我滴酒未沾。”他看向凌越,“走吧,你直接躺后排?”又看向宋悦词,“仙女你……愿意坐我副驾驶吗?”
宋悦词:“地铁站就在对面。”
宋涛:“别客气啊,我送你呗,反正你们也住一块。”
凌越侧头看他,浓密睫毛一眨,居然也很有杀伤力。
“额……住得近。”
宋悦词这次没有回他话了,她往酒店的港式点心外带窗口走去,背影写满了——拒绝。
凌越在宋涛发动车的同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一句救命也没有喊。”
宋涛:“说什么呢。你没事吧啊?需不需要去医院?不对,你有独立的医疗团队是吧,找人来看看吧!”
凌越没说话,宋涛从后视镜里看向他。凌越躺得随意,长腿屈着,脸上却依旧带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神情。窗外霓虹闪烁,跃进他的眼,生动异常。
凌越到底在这待的时间少,又常年定居国外,少爷脾气简直可以说是一点没有。他整个人,打着记号的就是他自己。
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直接越过所有,任何家族或长辈的光环都无法掩盖他,所以,随心所欲,格外自由。在他们中,重要的不是能要到什么,而是拥有说不要的权利。
而凌越,拥有这种权利。
因此他一向对什么都不太能提起兴致,他现在露出这种神情,让宋涛也跟着好奇,“你怎么了啊?”
凌越看向窗外,“没什么。”
宋涛之前说感觉宋悦词连死也不怕,他本来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因为之前宋悦词拉住了他的衬衫衣角,那不是一种可以坦然放弃自己的表现。
但他现在发现,宋悦词大概的确是那类自己死撑到极点痛苦到极点,也不愿意求救的人。
他不知道在那个密封的环境里正常表现应该是怎样的,即使不会跟他一样痛苦成那样,但至少,也不会像宋悦词那样,至少也该有短暂的慌乱和恐惧。
但她没有。
她很无所谓。
她甚至从头到尾没有慌乱过一秒。
所以到底会是因为什么,让她那天无法掩藏住自己的痛苦,明明感到痛苦却依旧选择背负。
仿佛她低头,就输了,输了的话,会让她比死更难受。
宋涛:“你在电梯里有跟仙女聊天吗?”
凌越:“你觉得我当时说的出话?”
宋涛:“你们那个氛围,我还以为你会把你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说出来……”
凌越:“怎么可能。”
凌越七岁的时候,回他爷爷这里过长假,结果遭遇了跨国绑架,被蒙眼反绑在集装箱里待了50多个小时。期间只有集装箱顶部开了个小洞往里面随意浇水保证他不被渴死。
他比起一般的幽闭恐惧症患者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不怕飞机不怕地铁也不怕黑。因为有想做的、必须要做到的事,他努力解决了很多问题,很多连医生都说不太可能能够克服的困难。
宋涛挑开了话题,“不过我说真的,电梯门刚打开那个瞬间,嚯,要不是你们俩,我都觉得是可以诞生爱情的情况了。”
凌越从窗外收回视线,“你看什么都是爱情。”
*
宋悦词拎着点心袋子搭了地铁,又步行了十分钟到了云安墅。结果在家门口先被流浪阿橘拦了路,又被凌越挡了路。
凌越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眼神不再失焦,也不再是惨白的一张脸。他看起来是特地在等她。
宋悦词在他面前站定,言简意赅,“感谢就不用了,你也帮过我。”
凌越仰头看她。他换了衣服,白t宽松,棕发柔软,这个角度看起来莫名有些乖,“嗯,但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