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蘇希錦正欲離去,卻見女兒寢房的床尾掛著一幅畫,只需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
「可是你畫的?」她回頭問。
那畫像栩栩如生,神態活靈活現,仿佛是一面鏡子一般。
韓韞玉笑著撫摸她腦袋,「如此她才不會忘了你。」
蘇希錦感慨萬千,「謝謝你,師兄。」
約莫等了一刻鐘,韓明珠穿戴整齊出來,她今年八月滿的六歲,身材纖細,眼睛柔和,見人三分笑。
一家三口見過面,又往韓國棟院子走去。
還沒進門就聽了空智大師爽朗的笑聲,「你這老頭兒,這麼多年還是這樣會算計。咱們可說好了,這局你若是輸了,可不許再打攪我收徒。」
一聽收徒,韓明珠立時慌了,掙脫蘇希錦夫婦的手,提著小裙擺跑過去,「才不會輸呢,曾祖最厲害。」
蘇希錦與韓韞玉相視一笑,空智大人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沖韓國棟道,「恭喜,你這老古董府上又添喜了。」
韓國棟頭也不回,指了指身旁,對夫婦兩道:「自己找地兒坐。」
空智大師卻不放過他:「你想要個曾孫還是曾孫女?」
「男女皆一樣。」
嘖,眼看著棋盤失守,空智大師眯了眯眼睛,抬起下巴問韓明珠:「丫頭,你真不想瑾小子隨老衲去?」
「自然。」
「那也容易,」空智大師說,「拿你弟弟換。」
韓明珠蹙眉,「君君沒有弟弟。」
「那不就是嗎?」空智指著蘇希錦的肚子,「換不換?」
一個是朝夕相處的表哥,一個是素未蒙面的弟弟,韓明珠為難了,小臉皺成一團。
許久她說道:「要不君君跟你去?」
在她眼裡空智就是個四處擄娃,法力高深的妖道。
又是個捨己為人的性子,空智大師撫須,跟她娘一個德性。
「大師何必逗她,」蘇希錦心疼女兒,不忍看她為難,「您要徒弟自當對方心甘情願,哪兒有強人買賣的。」
不過是逗逗韓明珠這個小姑娘罷了。
若說空智大師想收徒,全國各地數不清的人趕著上門。可這老頭兒眼光高,又講究一個緣分。自己看上的,別人不願出家;願意出家的,他又看不上。
因是窮極一輩子,也找不到合心的徒兒。
「那可不一定,」空智大師瞅著她肚子,想當初他也曾偷過韓韞玉來著。
兩人說話的檔口,韓韞玉早就走到韓國棟身後,從罐中挑出一顆棋子,隨手點在棋盤上,「承讓了。」
空智大師看了一眼,卻是一枚封喉之子,這小子果真有兩把刷子。
親爹一子打敗老禿驢,實力強大、法力高深。韓明珠雙眼明亮,心道總算保住瑾哥哥和弟弟了。
童年時期的她生活多是無憂無慮,明亮炫麗的。唯一的黑暗就來自於眼前這個老和尚。以至於長大以後,身邊所有人都求神拜佛,只她對此退避三舍。
……
當夜韓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晚點蘇希錦親自送女兒回房。
一路上噓寒問暖,問及日常生活,各種瑣事。
韓明珠俱一一回答,卻甚是疑惑:「娘親怎不問君君功課?」
常聽人說自己的娘是陳國唯一女狀元,文采斐然,策論了得,一手詩詞至今無人能出其右。
所以她想像中的娘親應當是嚴肅認真的老學究,不苟言笑,正襟危坐。
如今一見怎知如此溫柔貼心,善解人意,跟信上的娘親似乎也沒甚差別。
「功課自然重要,」蘇希錦笑著說,「然娘親更關心你過得高不高興,開不開心。」
她缺失了三年,現在只希望更多地陪伴她,了解她。
韓明珠似懂非懂。
晶瑩剔透的小臉上迷茫一片,蘇希錦拿出一隻盒子交給她,「這是水玉娃娃,前頭金州發現了一處礦產,遍地白色,只有中間處留有一點紅。娘親想著你應當喜歡,就讓匠人雕了一個娃娃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