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您留步,您先留步!”鹂儿急急地追在那吃了枪药一般的客人后面,眼见着他直直就往云锦屋里走,慌里慌张地一闪身拦在门前。
正是黄昏,客人还没几个,她抱着刚刚换下的被林锦冷汗浸透的被褥下楼,却见那客人一进来就熟门熟路往云哥哥房里走,阴着脸,走起来步子都带着怒气。
她心里暗道不好,她记得有一回,也是一个怒气冲冲过来的客人,偏就看上了她,却半道儿被云锦哄了去。
那时云哥哥一边软在那客人怀里一杯一杯喂人喝酒,一边冲她使眼色叫她快走,她不解,却一直都很听云锦的话,静悄悄退了出去。
黎明时客人们散去,她得空再回去找云锦时,却只发现那屋里的客人早走了,只云锦一个人满身血污,手脚都不自然地向外折着,鼻青脸肿地横躺在地上,眼眶口鼻里都渗出血沫来,竟是被打去了半条命。
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时的惨象,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却陪笑道:
“奴伺候大人吧,云锦哥哥病了,仔细将病气过给大人。”
倪铄斜睨她一眼,见是一个鹌鹑一样发着抖的黄毛丫头,哼出一口气,把人一推便要往屋里走,却不想那姑娘在门上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却不退反进,死死揪住了他的袖子。
鹂儿白着脸扯起笑,努力做出妩媚的样子,然而她毕竟还小,稚嫩的面孔上能看出来的,只有掩饰不及的恐惧,以至于连这话听着也有些辛酸可笑,:“鹂儿也能伺候的。爷别嫌弃,试过便知道了,不比云哥哥差呢。”
倪铄将眼一瞪,粗声问:“他这是病死了?”
“不……不是,云哥哥他……”鹂儿被问得一愣,一时竟连话也接不下去。
“那还不把他叫过来?推三阻四的,真拿自己当闺阁小姐?”
倪铄当初坐上这锦衣卫同知的位子,使的便不是什么入流的手段,此刻对着青楼姐儿,就更不用提什么涵养,抡圆了胳膊便是一巴掌,把鹂儿打得摔了一个屁股蹲,懵在当场。
“滚!”
他欲推面前那门,袍子却一紧,那脑子有病的婊子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手死死扯着他的袍角,他几乎气笑了,徐慈从徐平铩那里得了指示,回来同他把事情一捋,听得他起了一身的白毛汗,想不到来这里下个令泻个火,也有人给他找不痛快。
他一脚把人踢开,使了真力气抡起巴掌,扇下去时门却从里头开了,林瑾清瘦的人影几乎是扑到了鹂儿身前,伸手拦一下都未敢,拿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鼻血一下就落上了艳红的里衣,一滴一滴溶进那一整片红里,林瑾耳中呜鸣,有片刻根本听不见声音,嘴里应当是破了,血腥气却浓地吓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喉咙口有血涌上来。
视线有些模糊,烧也还未退,脑袋晕乎乎地,甚至不是很看得清倪铄的表情,可他的反应却及时又得体——婊子该有的“得体”。
他撑起身子跪端正,左右开弓又结结实实扇了自己两巴掌,红肿的面颊几乎要破皮才停下,舌头咬破了,开口时有些大舌头,话倒一如既往的好听:“奴不知是同知大人来了,不然就是断了腿也要爬来迎的,这真真儿是奴的不对了,奴给您请罪,今日您就是即刻打杀了奴,奴也是没有半句怨言的。”
他又搡一把鹂儿:“没规没矩的野丫头,还不快给大人磕头谢罪!倪大人,奴也不是替她开脱,可她一个乡野丫头,顶顶闭塞的穷乡僻壤里长大的,连大人这样四海扬名的威仪都无福瞻慕,哪里能想到今日竟能给大人引路呢。”
林瑾攀上徐党走的就是倪铄的路子,他知道倪铄不是个傻子,也同样晓得这人爱听奉承。
果不其然,倪铄没再继续为难鹂儿,拽着林瑾的后领把人拖进房里,门就在鹂儿面前砰地一声关上,只给她留下走廊里寂静的绝望。
“你这次倒给了个有用的消息。”倪铄走到茶桌旁极自在地坐下,冷眼看着林瑾扶着门站起来,又打着晃站到桌边来给他沏茶。
“大人有用便好。”林瑾费劲压下喉间的血腥气,只专心泡他的茶,低着头应承。
“陈府那两父子,你一定留住了,抓到错处就报上来,明白么?”
“奴愚钝,还请大人指点一二”,林瑾恭恭敬敬躬身把茶奉上,脸上笑的谄媚,“是要找怎样的错处?”
倪铄不接,就那样看着林瑾把腰越躬越低,茶盏举过躬身时垂得让人只能看见发旋的头颅,直到最后几乎无力维持那样卑微的姿势,浑身都发起颤来。
“林公子一肚子文墨,怎么这时候却不明白了?”
“大人说笑了,奴要那一肚子文墨做什么?奴要爷射的一肚子精液就够了。”林瑾陪着笑,心里却开始问候倪铄他大爷。
此人非但爱听奉承,还极其善妒,说来真是无妄之灾,他都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要因为从前的事遭自己客人嫉妒。
这小人得志的东西,一拉脸就爱旧事重提。
幸而,他已不再像是良家女被辱了清白,愤恨地几乎在床上哭死过去,如今冷嘲热讽过耳,他也只当陈年隔世的笑话来听。
倪铄笑起来,他手上那盏重似千钧的茶终于被接了过去。
他也笑,瞧着脸色乖巧地趴上倪铄的膝头,像一只粘人的猫,轻轻地蹭着。一边拿嘴去解倪铄的腰封,一边悄悄在袖子里揉着自己酸麻的腕。
林瑾口活很好,他先猫儿一样用舌头在龟头处打着圈儿,舌苔柔软,带着些微的颗粒感。倪铄不说话,长出了一口气——他此刻恐怕也爽得说不出话来。
鬼精的人儿见他如此,挑了挑眉,斜斜看着人抛了个媚眼,将舌头收回来,如获至宝一样在那粗黑腥臭的东西顶端亲了一下,“啵”的一声尤其清脆,配着柔软的红唇更叫人血脉喷张。
倪铄最喜欢的便是他那做小伏低的乖巧,他知道眼前的婊子心存不甘——若不是心存不甘,他何苦再攀着他们求当年的真相?可正因如此才叫他更加快意,他知道,那从前也是个清贵公子,是个锦绣丛里养出来的玉人儿,而如今,他不过是一个青楼里倚栏买笑的婊子,连恨和不甘也不敢表露出半分,只能跪在他胯下,极尽谄媚。
何其地让人快意,就好像他已经将从前的林瑾和林府都一并踩在了脚下,那些曾触不可及的权力与才名都不过是他脚下的泥垢——尽管林府被抄没时,他不过一介无名小卒。
倪铄喘着粗气,极惬意地瘫在椅子里,总算是开了尊口。
“不计代价,拿他们要命的错。”男人么,床上顺了便什么都顺了,倪铄揉了揉身下人的脑袋,总算是肯顺了气说人话。
林瑾听了吩咐,也没应答,只吮着男人的硬物,绷直了舌尖,一下一下碾顶端的孔隙。
倪铄的呼吸愈发粗重,林瑾看时机恰好,张嘴将那一整根都吞了进去。那巨物直顶进喉咙里,喉管一下一下收缩着绞紧,温软地好似进了口活穴。
身下人熟练地用九浅一深的频率模拟着性交,然而那舌头却一刻不停地围着茎身打转,多少的宝穴也及不上这一张灵巧的嘴。倪铄爽地头皮发麻,在一记深喉之后舒舒服服泻了出去。
林瑾喉头一动,将口中腥臭的液体咽下去,唇上还沾着白浊,又俯下身拿嫣红的舌细细地舔。
要命的错……
他心里算盘珠子响个不停。
这不应当是简单的敲打,要知道那陈大人这些年案牍公文看不了多少,“朋友”可是满京城,一铲子下去,挖萝卜带泥连他徐党的人都得被连带出不少。
更遑论这次姓陈的攀上的可不是魏党里的小鱼小虾,那是吏部的温大尚书温乘风,真要斗起法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若是简单的两党之间以震慑官员为目的的杀鸡儆猴,大可不必放着魏党里一林子光开屏不咬人的花孔雀不管,去动温乘风亲自保的人。
那便是单纯要那姓陈的老头的命,林瑾伺候姓陈的那么久,从前的指令不过是监视和窥探,为什么一夕之间就成了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