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比不上啊,除非宋先生回京當官,不然在咱們這地方,才華真比不上一具壯實身板。」
「回京?朝堂全是一堆貪官污吏,宋先生不肯同流合污才歸隱山林的,除非……」
後面的話就有些危險了,大家重聊起眼前的婚事來。
佟家隔壁,宋瀾推開西屋的門,就見兒子手腳攤開仰面躺在炕上,眼神空洞臉色枯黃,一副心灰意懶之態。
宋瀾只覺得好笑,走到炕沿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兒子:「一個佟穗而已,也值得你如此?」
歸隱之前,他們父子居住在繁華之都,兒子見過的美人該當不少,為何對佟穗如此痴迷?
宋瀾委實想不明白。
宋知時翻個身,背對父親。
宋瀾知道兒子的心結,寬解道:「為父不會一輩子都蟄伏此地,待我宋家重回當年飛黃騰達之景,環肥燕瘦任你挑選,你何愁娶不到高門美妻?」
佟穗確實美貌,是個討人喜歡的鄰家姑娘,可惜出身太低,不足與他的兒子相配,能嫁那蕭家兒郎已是幸運。
宋知時聽著父親仿佛一切成竹在胸的語氣,慢慢地回過頭,直視那張儒雅清雋的臉,問:「待您飛黃騰達,是不是也會重娶個高門美妻?」
宋瀾臉色微變,想到了死在亂世中的妻子。
宋知時知道父親對母親是有情的,他重躺下去,閉著眼睛道:「再多的美人,只有一個是特別的,阿滿於我便是如此。」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初見佟穗那一幕。
彼時他剛隨著父親搬到這偏僻的山溝村落,只覺得哪哪都苦日子再無盼頭,然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白皙的臉頰烏黑明亮的眼,像連日陰雨過後第一縷穿透雲層的暖光,照亮了周圍所有的景。
六年青梅竹馬,只因父親的門第偏見,最終她還是嫁了旁人。
。
桃花溝與靈水村隔了二十里地,普通百姓光靠一雙腿,要走上一個半時辰。
此時的迎親隊伍中,蕭家兄弟騎騾,方媒婆坐在佟貴借來拉嫁妝的騾車上,都算輕鬆,只是四個轎夫抬著花轎走不快,中間還要停下來歇息,一路算下來,剛好能在黃昏時抵達蕭家。
轎夫們抬得再穩當,花轎都是有些晃的,佟穗坐在裡面,就覺得還不如自己走來的舒服。
離家的強烈不舍暫且已經壓了下去,佟穗撿起方媒婆放在轎子裡的一個小銅壺,打開蓋子,用帕子沾些清水,默默地擦拭臉龐。
知道自己肯定要哭一場,早上梳妝時她特意沒有用胭脂水粉,反正這幾年百姓們辦喜事都草率簡陋,很多娘想化妝都沒條件,素麵朝天地就嫁了。
擦完臉,確定自己的儀容沒問題了,佟穗忽然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她凝神傾聽外面的動靜。
轎夫們腳步沉重地走著,抬轎很累,他們沒有力氣閒聊,兩個吹嗩吶的師傅也是經過村子時才吹一吹。
拉嫁妝的車在後面,方媒婆很善談,正在打聽二哥想娶什麼樣的媳婦。
二哥不太耐煩的回應讓佟穗笑了出來。
至於蕭家兄弟……
郎肯定要走在花轎正前方的,他帶來的三個弟弟倒是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去後頭跟二哥說話,騾蹄聲來回往返。
路途太遠了,又是暖融融的午後,無所事事的佟穗索性靠著轎板打起盹來。昨晚沒睡好,今天起得還早,她真的困了。
花轎前方,蕭野湊到兄長身邊,小聲慫恿道:「二哥,長路漫漫的,你去陪二嫂說說話?一個人在裡面多悶啊,正好提前跟她熟悉熟悉。」
蕭縝:「不合規矩。」
蕭野掃視左右,除了遠處的荒山就是近處的荒樹林:「就咱們一行人,你別瞎講究了,二嫂怕是第一次出遠門,心裡正慌呢,你趕緊去安撫安撫。」
蕭縝不為所動。
蕭野一拽韁繩,作勢要往後轉:「你不去我去。」
蕭縝斜了他一眼。
蕭野頓時泄了氣,他沒見過這位二嫂,不知曉她的性情,也怕自己的熱情被誤解為輕浮。
見他們在聊天,蕭延、蕭涉這對兒蕭家二房的親兄弟倆也從後面追了上來。
蕭延問:「說什麼呢?」
蕭野哼哼:「我讓二哥去陪二嫂說說話,他非要講規矩。」
蕭延瞅瞅蕭縝,摸著下巴笑了:「二哥就是這樣的人,他真不講規矩,你三嫂嫁的就不是我了。」
去年夏天,他們兄弟離開軍營回鄉路上,偶遇一行車隊被山匪所搶,主人家幾乎被殺光了,只剩一個妙齡小姐跟她的丫鬟險遭侮辱。他們兄弟衝上去一陣砍殺,趕走山匪救了那小姐跟丫鬟。
小姐長得十分美貌,無家可歸只能投靠他們,蕭縝的意思是將二女送到附近村鎮安置,蕭延捨不得,徵詢過小姐的意思後當晚直接把人睡了,帶回家當了媳婦。
四兄弟里,蕭縝行二,本就為長,性情也能鎮住三個弟弟,如果他當時對那美人小姐有想法,根本輪不到蕭延成就好事。
蕭野想到家裡的三嫂,再看看後面的花轎,心想如果二嫂不如三嫂好看,二哥豈不是虧了?
「少說幾句。」蕭縝制止了三個弟弟關於舊事的更多議論。
蕭延挑眉:「二哥是怕二嫂聽見,心裡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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