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厌知道周鸿安看见他了,他也清楚看到了周鸿安呆滞的双眼在认出他的那一刻有些不甘心,还有混着愤怒的恨意。
周离榛知道安康医院这个地方是季厌的阴影,可他还是来了,回停车场开车之后再出去太耽误时间,周离榛直接往大门口跑。
从医院大门出去只有一条路,出了门右转,周离榛一直顺着路边往草丛里看。
路边的灌木丛夏天的时候很高很茂密,但冬天就只剩下树干枯枝跟落叶,今天一直有雾散不开,天灰沉沉的,老槐树跟枯枝在朦胧的雾气里交错成横竖不平的褶皱。
周离榛对季厌太熟悉了,一瞥槐树边露出的半个淡影,认出是季厌,往那抹被雾气揉成半透明的的影子奔过去。
哪怕季林风的保镖没有难为他,季厌还是很怕再被人抓回疯人院里关起来,出门的时候一身黑衣黑裤,头一低下巴往衣领里一藏就能藏住大半张脸,刚刚路上碰到了周鸿安,他也怕周鸿安会折返回来,或者叫人来抓他。
刚刚电话里周离榛让他待在那别动,他就蹲在老槐树后边一动没动,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季厌一抬头就看见了周离榛,半蹲的身体被包进宽厚安稳的怀里,被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罩着。
周离榛手伸进去,隔着毛衣揽着季厌,蓝灰色瞳孔往下坠着看季厌,沉甸甸的:“怎么一个人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季厌被周离榛半拖着站起来,后背虽然靠着老槐树干,但身体重量还是依赖性往周离榛身上靠,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没敢说自己上午被保镖找上门的时候,又生出了想走的念头,那太像懦夫了,不像是正经认真谈恋爱的样子。
现在他的所有问题,都不只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所有都跟周离榛有关,周离榛的所有也跟他有关。
如果换成是周离榛遇到了问题,第一反应是把他排除在外,他一定会很难过。
离开的想法彻底退去的那一刻,季厌想第一时间看到周离榛。
现在看见人了,心里才彻底踏实。
周离榛拉着季厌手,没上大路,顺着旁边的河沿往安康医院方向走。
“吃饭了没?”周离榛捏捏他手背问。
“还没有,”季厌也捏了捏周离榛,指甲刮他手心,“我给你完信息就来了。”
“我带你去食堂吃,”周离榛说,“吃完你去我宿舍睡一觉,下午还有两场治疗,结束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季厌一听,周离榛是要带他去安康医院,直接定在原地不动了,脚底板抓得死死的:“我不去安康医院。”
周离榛看出季厌很抗拒,攥着他手揣进白大褂口袋里:“那我去开车,先送你回去。”
季厌那点儿任性劲儿上来了,想说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但想了想就算了,改了口:“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周离榛被他一会儿一个想法给弄笑了:“不怕了?”
“我是怕他们再把我关起来。”
被几个人摁住手脚捆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手臂被扎上冰凉的针管,身体里被注入镇定剂后无法控制身体无法动弹,他还有意识,能感觉到那些白色魔鬼在摆弄自己的身体,那种无力跟无助还有不知道下一秒会生什么的恐惧让季厌觉得自己是条砧板上待宰的鱼,他甚至闻到了贴在脖颈上屠刀的血腥气。
但那丝血腥气还没化成实质,就被周离榛擦得干干净净,重新染上了让季厌安心的潮湿味道。
“别怕,以后没人会难为你了,也没人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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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厌还是跟着周离榛进了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没有周离榛做的好吃,季厌现在嘴越来越刁。
“我想吃鱼。”
“晚上回家给你做。”
“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晚上给你做。”
“还想吃芦笋虾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