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金的柔和阳光洒在周边,分明微弱,分明只是小小一束,却又强烈得那么刺眼,刺得凌启双眼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薄泪。
邑就坐在身边,伸手过来摸摸他的脸:“原来人族只是不见光就会生病,养了个娇贵的小东西。”
这是凌启第一次看清它的长相,不像他,反而更像地面上最强大的那个部族,有着令人向往的野性的英俊。
凌启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偏头用脸颊亲亲去蹭它的手心。
“谢谢。”他喃喃道。
他好像明白了,邑的化形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真真正正塑造出了人族的躯体。它在用人族的视角与自己相处,甚至尝试着去理解人族的所思所想、所需所求。
身体很快好了起来,凌启开始尝试主动与邑交流。
他跟邑讲述自己以前在黍族的生活,有能力的族人要轮流出洞去偷窃或捕猎食物,而老弱病残的族人也会有定期到洞口晒太阳的安排,所以他们才能长居地底而不生病;他跟邑讲他们黍族的传说与族史,讲自己来到它身边前所见所闻的一切;他跟邑讲自己牺牲的阿父、生病的阿母,讲自己那还牙牙学语的弟弟……
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凌启只是断断续续地聊些闲话,不知不觉竟也讲了许多许多。邑听得认真,偶尔还会问些小问题,例如——
“你是说只有夫妻才能交合,并且这种行为的最终目的是生育吗?”
凌启点头:“这是包括黍族在内的大多数部族都通行的规矩。”
“那你也需要这样吗?”
“什么?”
邑神色认真地歪头:“你需要和我成为‘夫妻’,并且拥有一个我们的后代吗?”
凌启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此后好长时间再不敢提类似的话题。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尴尬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与邑的关系奇怪极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邑倒也没有追问,甚至在凌启的要求下也会尝试去讲自己的身世,可惜它讲的那些凌启完全没法听懂,而快进到凌启能听懂的部分,却只剩下长达千年的沉睡了。
凌启问之前也有引灵之血唤醒过它吗。
它想了想,点头:“之前确实有个人族掉进我这里,意外把我唤醒过,后来他求我救他,我就把他治好送出去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留下他呢?”
邑奇怪地看向凌启,“我留他干什么?引灵血对我没那么大吸引力。”
“不孤独吗?”
邑无奈道:“是你的血把你的孤独传递给了我,我才会有这样的感情。”
于是下一次交缠的时候,凌启突奇想地咬破自己的唇,将血喂进了邑的口中。他夹着身体里的器具问邑有什么感觉,邑仰头一阵低喘,而后猛然力将他更深地按了下去,眼神写满邪性:“感觉到你舒服到快哭了。”
此后凌启再不敢这般恶作剧。
偶尔也会缠着邑讲些地面上的事情,邑便会告诉他,黍族已经完全适应了地面上的生活,正在一步步扩张领地,凌启心中牵挂落下,又低头看看自己与邑十指相扣的双手,忍不住窃喜。
地底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只有两个人日复一日的独处,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便过了一年有余。听闻黍族已经成为地面上三大部族之一,凌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感叹:“真好,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回到地底了。”
彼时邑正从底下泉眼中接了一杯水递给凌启,闻言问:“你们以前在地底过得很差吗?”
“岂止是差。”凌启低头看看手中石杯:“像这样干净的水,做梦都不敢想。”
“难怪他们一次都没有回到故居。”
“换了是我也不会回……”凌启叹气。说到一半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斟酌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邑:“那我可以回去看看吗?”
邑点点头:“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凌启便弯起了亮晶晶的双眼。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会与邑逛一逛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然后回到井洞相拥而眠。
却没曾想这是颠覆他往后人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