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二月份的夜空中寒霜凛凛。
流民部队浩浩荡荡,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原野当中。
这里应是一座荒废谷场,四周堆积着许多枯黄草垛,在夜色之中荒凉萧索。
络腮胡骑着瘦马晃荡了一圈,口中吆喝不止:
“听好了,今夜我会时时盯紧尔等行踪,不要以为你们逃得过我的眼睛,若是有人妄想逃跑,我会将他的头颅割下,以儆效尤。”
无人应声。
上千人的流民队列里一片死寂。
海刀门不过几十人,若是当真要反抗,未必没有机会。
可陈铸知道,他们不敢,没有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响第一枪。
他裹紧衣衫,往枯草堆里靠了靠,寻求一丝温暖,缓缓闭眼……
时间分秒而去,原野之上再无一丝响动。
奔波了一夜的人们沉浸在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祥中沉沉睡去。
草堆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陈铸从里头钻出,借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寻觅着目标。
在那……
女孩抱着双腿蜷缩在左侧的木栅旁,看不清神色,只有一对淡紫色的瞳孔闪现着映衬着的光芒。
她在望天,望着那满天繁星,像是在寻求着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莫名的悲怆感从她的身上袭来。
陈铸打了个寒颤,支着双肘慢慢起身,轻手轻脚朝那女孩方向走去。
距离靠近,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悄然飘入口鼻之中,能够判断是从那女孩身上飘来的。
他皱了皱眉,略感意外。
流民们走了两日,身上早已被浓烈的汗臭味覆盖,很难想象她的身上会有体香缠绕。
这女孩……的确有些古怪。
但陈铸仍然不相信所谓的凤凰余孽说法。
他试着靠近了那女孩,在她身边一点点蹲下。
猝然,一股浓烈的冷意袭上心头,抬头一觑,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如同受惊的小型食草动物一样颤了颤。
她的脚腕都被割断,无法自由行动,只能吃力地蜷缩得更紧,用抱头的动作进行自我防御。
他明白女孩会错了意,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来伤你的,别害怕。”
说着,他掏出那剩下一半的硬馒头,小心翼翼放在少女抱在胸口的两手之间。
“我看他们不让你吃东西,你一定饿了吧?”
得到了吃食,女孩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放下心防。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细若蚊吟的嘶哑呼唤。
陈铸眉头微蹙:
“你的喉咙……?”
“……”少女放弃了开口,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陈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