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端方君子,什么狠戾左相,都是假的!
这人就是个爱胡乱逗她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岑听南也不紧张了,瞪着他道:“天底下没有谁会与同僚睡在一张榻上的,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顾砚时溢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欺身朝她贴近了些,那股清泠的味道便又丝丝缕缕开始撩拨她。岑听南略往后偏了偏,却见左相大人朝右偏了偏,绕过了她,径直取了一床她身后的被褥。
……原来他的目标并不是她。
岑听南的手心都快攥出湿意来,直到这会儿才缓缓松开。
顾砚时长身玉立,拎着单薄的被褥去了窗边的贵妃榻上——那只是一张多用于午休的短榻。
他是要睡那儿?
会不会太短……亦或是太硬?初夏的夜还凉着,明日他若是着凉,外头人会不会胡乱传话?
岑听南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终究只绷紧了唇,没出声。
顾砚时已经自顾自和衣躺下。
“今日大婚,若我不留宿,对你名声无益。”
良久,直到岑听南都以为顾砚时已经睡着时,那一头才低低传来这样一句。
岑听南闻言有些恍神。
她其实自小便是个不将身外名挂记在心头的,年幼不懂事时,岑闻远问她长大要寻怎样的郎婿做夫君,她便说自己要寻一个同她一般无法无天肆意横行的骄傲郎婿。
却不想到头来,寻了个最古板最规矩不过的,真是造化弄人。
她有心想同顾砚时说道说道,嘴巴长在别人嘴上,管他人做什么?你管得过来么?
却在目光落到窗边那截青竹一样笔直的身影上时,脑子打了个结。
神思突然就澄明不少——纵使她不在意,可父兄母亲
的名声,到底也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如今爹爹征战在外,若听闻,若听闻自己在大婚当夜受了冷落,他会如何作想?
她还想不想爹爹征战顺利了?外头的人又会怎样看待将军府同丞相府的这桩婚事?
利弊权衡下,岑听南慢一步,却不嫌晚地醒悟过来:“还是左相大人顾虑周全。”
只要不让她与他行夫妻之实,同房而眠又有什么所谓。
她只是……还没适应过来,她已为人妇的身份变化。
心头一松快,人便觉得疲倦。
昏昏沉沉打了个呵欠,岑听南打量四周一眼,发现顾砚时不知何时将原本放在左侧的屏风挪了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将他们之间的空间分割开。
她在心头感念了一回他的细心妥帖,无声无息脱了鞋袜,准备到被褥里再褪去外衣,将今夜囫囵过去。谁料争了一整日气的五脏庙,却在此时敲锣打鼓起来。